葉蘭绡和邵峋在舞微盤桓了三日便打道回府。
葉蘭绡的太太得了阿爾茨海默症,人事不知,沒人知道她把那枚胸針放到哪裡去了。
但也不能說收獲全無。
邵峋發現一張葉蘭绡戴着那枚旋覆花胸針在花園裡澆水的照片,那年她十六歲,旋覆花開得正好,她拎着紅色灑水壺,水打濕了她的白色裙角,她臉上是無一絲陰翳的笑。
邵峋看了這張照片很久,這是自他十五歲以來,第一次真切地看見那枚夢中的胸針。
他的眼中似有動容,無數的悲喜拉扯着他的胸腔,他把溢出的情緒按了又按,終于珍而重之地把那張照片按進了錢夾。
葉蘭绡不明白邵峋内心的跌宕起伏,還在淚眼娑婆地跟太太告别,邵峋為她請了兩個專職護工,葉蘭绡每天都能通過監控看見她。
葉蘭绡隻好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邵家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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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車廂裡正播放一則廣播,這個廣播台是特意為邵家等少數幾個家族打造的,裡面的消息新鮮而機密,和傳遞給大衆的消息不太一樣,甚至截然相反。
今天的廣播裡滾動播出着一則新聞:
一個名叫“镧”的恐怖組織最近活躍在S國的北部鄰國F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F國已名存實亡,淪為镧組織的政治附庸,據報道,镧組織有向S國進犯和滲透的風險。
該組織是由一個叫Charles的人成立,Charles身份隐秘,行蹤詭異,據說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沒有留下活口……
葉蘭绡聽到Charles這個名字,心下一動,她記得《旋覆花夢》的作者也叫這個名字。随即她搖搖頭,怎麼可能,那本書的作者是知識多淵博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恐怖組織的頭目呢。
在葉蘭绡從旋覆花園到機場的這段路程,一直是聽着這則廣播度過的。乃至于下了車之後她腦海中還嗡嗡嗡地萦繞着播音員清脆的聲音“一個名叫‘镧’的恐怖組織最近活躍在S國的北部鄰國F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啪”,邵峋關掉了電腦,終于切斷了廣播。
他疲憊地往後靠了靠,眉目中有葉蘭绡看不懂的深深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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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绡回到A市時,剛好碰見梁峪甯和王瓒來夕園看她。
“不錯啊,鹿央大學的書不念了,攀上了邵峋,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嗎?”王瓒遠遠沖着葉蘭绡說。
葉蘭绡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因為就在此時,邵峋從身後的車子裡走出來,聽了個正着。
王瓒這句話有故意埋汰葉蘭绡和刺激梁峪甯的嫌疑,但她對天發誓,她絕對不敢在邵峋面前造次。
邵峋淡淡看了一眼王瓒,指着手表對葉蘭绡說:“五分鐘。”
葉蘭绡領會地點點頭。
三個人這是自高中畢業後第一次聚首。
“剛才邵峋看我一眼,我吓得全身都僵硬了。”王瓒忍不住感歎。
葉蘭绡此前費盡心思想把自己在夕園的消息傳出去,使勁全身力氣在馬會上大出風頭,就是希望她的老師同學能幫她,現在人在眼前了,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她有時候也痛恨自己這種瞻前顧後的性子。
梁峪甯眼神熾烈地看着葉蘭绡:“你對學習有這麼堅定的信仰,我不信你會辍學跟在邵峋身邊。”
葉蘭绡說:“你是對的,我的确身不由己,我每一天都在渴望回到學校,回到從前的生活。”
話說到這裡便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會犯了邵家的忌諱,也會讓自己進退兩難。
梁峪甯說:“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你相信我,我會來救你出去。”
“替我跟我的老師文森特說,我還會回去上課的,以及,小心朱團那個人。”葉蘭绡最後跟梁峪甯說。
仿佛不放心似的,葉蘭绡找來紙筆,把這幾句話寫在紙上,署上名字和日期,按下指印,鄭重地交給梁峪甯。
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葉蘭绡快步回到邵峋面前。
這晚臨睡前,邵峋突然對葉蘭绡說:“你那個男同學很喜歡你,居然出了五千萬要為你贖身,呵。”
葉蘭绡心下一驚,“那你怎麼回複他的?”
邵峋問:“你這麼在意他?”
葉蘭绡連忙矢口否認。
“我對他說,現在又不是舊社會,又沒有主人奴隸那一套,誰還能拘着誰不成?你留在夕園,自然是你想留在夕園,不是金錢可以贖買的。你說是不是這樣?”邵峋冠冕堂皇地說。
葉蘭绡嘴上說着“對的對的”,心裡卻在咆哮,這話你自己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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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绡發現,夕園的生活是一種隔絕了人間煙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