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峪甯在媒體上的采訪受到無數轉發,特别是那句“我不是一直對這個人動心,但我會反複對這個人動心”,被引為經典。
他和葉蘭绡的過往自然又被扒了個底朝天,一時傳為美談。
但是輿論風口的變化也是很快的,梁家的産業不久後遭到重創,股價大跳水,梁峪甯很快由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被斥為落水狗。
甚至有人放言,說梁峪甯落魄了可以到他們家的會所來當男模,他們一定把他奉為座上賓。
梁峪甯的黑料也被扒了出來,什麼曾和兄弟共妻啦,什麼前女友衆多,一火車皮裝不下啦,硬生生把他打造成花間狂徒。
這一切,葉蘭绡完全不知情。
她知道的有關梁峪甯最近的消息來自于王瓒。
王瓒有一天來找她,剛說出“梁峪甯”三個字,邵峋便回來了。
王瓒隻好拉起了家常。
“你還記得那個徐怡嗎?她生了兩個女兒,她老公也是我們高中同學。”王瓒說。
葉蘭绡詫異地看向王瓒,似乎想不到目下無塵的她會談及這麼接地氣的話題。
“她最近丢工作了,女兒都快養不起了,所以說,中産的階層滑落現象是值得探讨的課題。”王瓒又不尴不尬地補了一句。
葉蘭绡簡直覺得王瓒鬼上身了。
邵峋動作好看地泡了杯茶,放在葉蘭绡手裡。
葉蘭绡把茶遞給王瓒:“不知你喜歡喝什麼茶,嘗嘗這茶合不合口味?”
王瓒雙手捧過茶杯,神色不甯地喝了一口,手一抖,甚至把茶水灑在了身上。
葉蘭绡連忙用紙巾給她擦拭。
王瓒提出要借用一下她家的更衣室,以及一套換洗衣物。
葉蘭绡自然沒什麼不肯的。
葉蘭绡和王瓒走進更衣室,王瓒突然在她耳邊低聲說:“梁峪甯很不好,你救救他。”
葉蘭绡疑惑地看着她。
王瓒走後,葉蘭绡拐着彎問邵峋,她能找梁峪荔訂做幾件衣裳嗎?
邵峋不說話,把她摟過來,隻一個勁兒地吻她。
葉蘭绡覺得自己像一個得了皮膚病的人,被放到溫泉中被一千張魚嘴輕輕啃噬,四周都是魚群“咂咂咂”的聲音,癢意從腳心一直竄到頭頂。
一會兒她又覺得自己變成了溫泉本身,泉水在幽暗中潛行,滾燙的岩漿在山脈中靜靜迸發。
山脈最後是破碎的,岩漿也凝結成灰石,她一醒來,就能聞到身上硫磺的味道。
梁峪甯的事不知不覺就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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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绡這一年大四了,偶爾去上課,感覺同學們都在她背後竊竊私語什麼,以前他們隻是對她好奇而已。
她一回頭,他們就閃避了她的目光。
好在她向來自洽,思索無果後便開始奮力攻克畢業論文了。
葉蘭绡的畢業論文中有一段要引述西夏文,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她覺得自己對這種語言有種莫名的親切,甚至能無師自通地讀出來。
“難道我上輩子是個西夏人?”葉蘭绡百思不得其解。
同學們都在找實習或者準備考研了,葉蘭绡不知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她隐隐記得她高中想學化學,但不知抽了什麼風會學文學,想到這些就腦殼痛,索性不想了。
葉蘭绡沿着護城河一直走,保镖在身後不遠不近、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葉蘭绡調皮起來,突然加快腳步,跑了起來,身後一行人也跑了起來。
葉蘭绡一口氣跑到古城牆邊,蹲在牆根下,看見一隻鼠婦着急忙慌地要回巢穴,她用小棍把鼠婦撥遠了一點兒,鼠婦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仍舊沿着舊時的方向前行。
葉蘭绡想,真是隻有信念感的鼠婦,比她強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隻感覺自己的過去一片漆黑,未來也一片茫然。
邵峋的電話适時地打來了,葉蘭绡懶得接聽,隻拿着電話不回話。
電話那頭邵峋說:“寶貝,你再散一會兒步,我開完會馬上來接你,好嗎?”
葉蘭绡終于說:“不用了,我馬上回來了。”
葉蘭绡順着牆根溜了一會兒,便準備回去,她知道再多待一會兒邵峋肯定找來。
再前面就是居民區了,葉蘭绡看見很多人圍着一個光頭,湊近看時,隻見那光頭把一顆釘子抵在腦門上,然後拿着個榔頭哐哐砸釘子,嘴裡不住喊着:“嗷,爽!又痛又爽!”
釘子穿進光頭的頭蓋骨,隻留了個釘帽在外面。
血流了光頭一臉。
葉蘭绡頭一次看見這樣自虐的場面,隻感覺寒氣從腳底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