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動門把手,環顧了一圈,除了護士已經沒什麼人在了。元一感覺少了什麼東西,很快記起旁邊那面牆邊先前一直站着的那個獵人。眼下這面滿是污漬的牆面落魄,死氣沉沉,好像不曾留住任何東西。他的出現提醒她要抽時間去他們房間看看,畢竟是被專門囑咐過的人,要表現出組織和他們多年來互惠的誠意。
她去表達這個誠意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早晨了。濃陽初升,奪目的圓球從幹燥的地平線緩慢升起,病房全部朝東,沒有門的房間隻能直挺挺地接受這種光亮。
夜裡的躁動過去,醫院現在是難得寂靜的。元一跨過睡在過道的難民,輕輕叩了兩下最裡面的門。
她推開門,原先躺着孕婦的床位現在已經沒了孕婦的蹤影,兩個年幼的小孩正在上面酣然入睡;三個昨天送來半死不活的獵人聽到聲音都朝這邊扭過頭,就像都沒睡一樣。光刺得他們眯起眼睛,元一在他們張嘴前就關上了門。
“我是聖十字醫療的,來看看你們的情況。”元一從衣兜裡拿出新送來的配套器具盒,簡明扼要地說。“你們的負責人呢?”
“他估計出去玩兒了美人。”中間床位的男人看着她說。
“我就不用看了,恢複的差不多。”另一個在床上掄着胳膊,動作幅之大的不像是昨天肚子才剛縫上。他指了指最裡面的:“先看他吧,這個脆皮傷口發炎了,很需要關照。”
中間的獵人流裡流氣地笑起來,扯到傷口,害得他還咳嗽了幾聲。
“看完他看我吧醫生。”他哭笑不得地說。“我覺得現在我也需要關照。”
“媽的疼死我了,等我好了要他媽把你的嘴打結。”被調侃的那位在床上這麼說。
元一聽完,脖子微乎其微地扭動了一下。她對這種氛圍習以為常,沒心思在意這種東西。她過去把他的紗布揭開,傷口恢複的速度幾乎是普通人的幾十倍,隻是有地方有發炎迹象,滲着血水。
“我給你打一針昨天剛到的消炎就沒問題了。”元一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細小的針管和一個小藥瓶,操作結束注射了進去。
“多謝你美女。”他額頭流着汗。“有你一針一定會讓我生龍活虎的。”
“你們的人進來順利嗎?”元一把醫療垃圾丢到牆角。
“不知道,這要問莫老五。”
“你是來聖十字刷經曆的?”油嘴滑舌的那個等她過來興緻盎然地問。他看起來憋壞了,來了個女的讓他恨不得雄姿英發,終于能找樂子了。
“嗯。”元一用手指按壓他的器官。
“輕點乖。”他真假不明地吸了一口氣。“這兒不适合你,你選錯項目了。”
“你很了解聖十字?”
“刷經曆你應該選他們中低等地區的項目。”
“這個項目一開始就是中級。”
“你看地區像中級嗎?”他像組織老前輩一樣不客氣道。手指着空氣繼續說:“這些項目一看等級二看地區,你一看就沒經驗,瞧瞧把你這張臉累成什麼樣了。”
“謝謝,我明白了。”她提提嘴角,算是回應。餘光一瞟,元一發現他腦袋旁邊居然放着一盒剛打開的煙。
“……”
“獵人先生,你的煙還有嗎?”元一延續着前面的微笑,溫柔親切地問。
元一拿着一整盒煙出來了。
她面色如常地走着,往嘴裡塞了一根煙。
這是他們現在的稀缺物資,既然這個獵人有,不要白不要。這一盒夠他們很多人分。
元一的打火機早就已經丢了,她尋覓無果,叼着煙上樓梯,準備去二樓核對工作——順帶借個火。
她沒告訴那個獵人她也會抽,隻是說同事需要。她不想延伸什麼多餘的話題,精力寶貴。
她很累了,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幾個杠鈴。她快步上着,在樓梯平台碰見了扛着一個龐大物件的莫老五,正悠哉悠哉地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