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的手機放在一樓充電，這讓她這幾個小時睡的格外沉穩。一衆待解決的問題從潛意識裡叫醒了她，她睜開雙眼，起身努力揉捏酸脹的眼周，趕快回到了一樓。

沒有信息的攝入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也是她遲遲不願意睡覺的原因。她先是去找回手機，上面超過一小時的未接電話都已經是過時的消息了，她一邊回撥一邊回到手術區，她休息的這段時間，組織裡的手術由小瑞堅守陣地，和本地的醫生一起進行。他二十多歲，為了進修作為臨時成員參與了這個項目。很多地方的醫院醫生都會選擇來聖十字跟項目增加個人閱曆，他們隻要各方面能力過關，提交申請，通過考核，就可以參加自己感興趣的項目。外科組的醫生組長人在中心醫院，臨時組長就成了元一，小瑞是個很得力的臨時成員，是個靠譜聽指揮的好醫生——在這種緊急環境裡，聽指揮真的太重要了。

“元姐。”元一找到他，他正筋疲力盡地靠在牆上休息。

“你去休息，我來。”元一拍拍他的肩膀。

“藥還是不夠。”小瑞滿面愁容。“我們隻能有選擇地給人用藥。”

“這是沒辦法的事。”

小瑞欲言又止，搖着頭；他慢慢蹲下，兩手撐抵住眼睛。

“但他們求我的時候，我覺得我有罪。”

“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元一聽他說完，伸手拽起他的胳膊。

她沒有做樣子，使出了力氣硬生生把男孩重新拽起來。男孩吸着鼻子，眼睛紅着，重新有氣無力地靠回牆上。

“你盡力了嗎？”元一問。

“應該吧。”男孩憂郁地看着一旁。“但可能還不夠。”

“去睡四個小時。”元一用頭指指休息室。“休息好了加倍救人。”

“去，聽我的。”元一拽着他胳膊，推他過去。

“不了。我還不困。”男孩踉跄幾步，轉身回來，回避元一的目光。“我和你一起元姐，效率更高。”

元一看着他，扭身一起做準備。

“對了姐，那幾個獵人已經走了，獵協的人來接他們了。那會你在睡覺。”小瑞帶上口罩，努力平靜地說。

“知道了。”元一戴上一次性醫生帽。“等項目結束咱們回去，讓他們請救命恩人吃飯。”

小瑞笑了。“好。”

兩個人匆匆穿過人流。

“真不試試抽一口？能提神的。”元一慫恿他，但沒真拿出煙。

“不抽姐，抽煙不好。”小瑞腼腆道。

“好習慣。”元一說。“我從前也不抽。”

“是因為…”

還沒聽完小瑞的話，元一就已經被一種異樣的聲音吸引。她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着。她摒絕周圍人聲的雜亂，追尋到這個聲音是從極高的上空傳來。它像一個遲緩的哨聲，正由遠及近，由弱漸強地，快速接近他們所在的地方——醫院。

元一身體霎時間爬滿了一層的雞皮。

她猛地擡起眼睛，将小瑞按在地上，擡頭對着周邊所有人大喊：“全部趴下！”

時間慢了起來。元一望着對指令敏感的同事擡起手臂做出抱頭的動作，周圍應激的傷員弓起身子，開始邁出步子四散奔逃，更多的人則是尚未反映。她膝蓋着地，手剛要抱住頭，一聲劇烈的爆炸在後側的樓頂響起，一路擊碎到一樓，泛起可觀的氣浪和振動。

劇烈的振動幾乎要把所有人的心髒都晃出去。尖叫應聲而起，元一抓着小瑞的領子，耳朵敏銳地聽着。緊跟着，他們正上方的天花闆伴随着第二次轟炸支零破碎。

元一把小瑞推出去，自己撲到了另一邊。沉重的石體撞擊地面濺起飛石，元一提前縮緊身體擋着頭，沒有大礙。

“小瑞！”沒再聽到哨鳴她迅速爬起，另一邊的小瑞也踉跄着站起來，看着眼前的場景臉上滿是恍惚無措。

“快點出去！”元一拽醒他對他大聲命令。“這是空襲！馬上出去！”

頭頂的殘垣這時掉出了一個沉重的物件，兩人回頭看，那是一個被炸爛的半截身體。

“快點動起來！”元一不再多說，把小瑞推向出口的方向。

“姐你要去哪兒？！”小瑞回神大聲問。

“我去找卡朋！不要去拿物資了！人先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