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昨日大喜,您今日看着氣色好多了,這樣看來,您的身子不日将會大好了。”
旁的先不論,就說這看着略有血色的臉。司寒心知肚明,這可不是什麼喜事沖出來的,而是昨日她替宋歸年紮的那幾針好歹是起了作用。卻也是治标不治本。看着是好些了,可是身子還是老樣子沒變。
阿竹正是愛說愛笑的年紀,這一早晨的話洋洋灑灑落了一籮筐,字字句句都關乎宋歸年。
司寒看得出來,阿竹是真的把宋歸年放在心上,總是想讓他開心些。這樣純粹的心思,難怪這小小年紀的,就能讓宋歸年如此信任。
“對了,王爺早些時候派了人來傳話,說是往後讓夫人不必去問安了。府中沒有主母,喬姨娘掌家,卻也有孕在身,夫人不便去見。王爺說,讓夫人照顧好少爺就是了。”
宋歸年略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司寒看得分明,宋歸年的情緒一直都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唯有在聽到喬姨娘三個字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雖是一瞬即逝,但……
有孕在身的姨娘,又不被宋歸年所喜。再加上宋歸年義子的身份和世子之位的空缺……
很難不讓人想到一些宅院中争權奪利的事情。
阿竹最後為宋歸年簪了頭發,才問道:“少爺,現在用早膳麼?”
宋歸年聞言看了眼司寒,似是提醒道:“昨日的事情,你打算從何處着手?”
司寒心思微動,狀若無意道:“阿竹,府中正經的主子有幾人?”
阿竹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卻還是立時反應過來答道:“王爺和少爺自是不必說,您嫁進來自然也是主子,若是往寬了說,那就是掌家的的喬姨娘。餘下的都是一些妾室,算不得什麼正經主子。”
能把這茶水送進來的人,想必在府中還有一定的權利。宋歸年雖說是義子,但他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王府裡規矩森嚴,尋常人可是連宋歸年的院門都進不來,更别說送茶水了。
“昨日的婚房,可是那位喬姨娘布置的?”司寒問道。
阿竹:“正是呢,姨娘還說了,雖說王爺說這婚事不必太張揚,但這婚房太簡陋也不好,這才添置了許多東西。”
司寒想了想,随即綻出笑來,“那可真要謝謝姨娘了,我原是應該親自去謝謝她,隻是姨娘既有着身孕,我也怕沖撞了不好。”
“阿竹,你幫我遞個話給喬姨娘,就說我很感謝她,将來定當面道謝。”
阿竹看了看司寒,又以眼神征詢着宋歸年的意思。後者擺了擺手,對他道:“去傳膳吧。按她說的去傳話。”
房門被掩上的那一刻,宋歸年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司寒會心一笑,了然道:“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了?果真是喬姨娘做的。”
宋歸年:“原也不難知道,隻是你想毫發無傷地揭穿她,隻怕不是什麼易事。”
司寒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他,“少爺不是不相信我嗎,怎麼現在還關心起我來了?”
剛剛那句話讓司寒覺得,這位病恹恹的王府義子雖說看起來脾氣不好,但是不經意間露出的那一點善意總讓人覺得他是個還不錯的人。
無論是對阿竹的态度,還是剛剛對她的提醒,都是那一點心底壓抑着的方寸淨土。
“少爺不必擔心我了,昨晚的事我奈何不了她。不代表今日的事情,我就拿她沒辦法。”
不多時,阿竹帶着人來布了早膳,身後還跟着個侍女。
那侍女手上拎了個食盒,進來先朝宋歸年和司寒見禮,“喬姨娘聽說夫人是江南人士,擔心夫人吃不習慣府裡的菜式,特意親手做了些江南時興的菜,還請夫人嘗嘗。”
“姨娘還說了,等到她胎相安穩了,就請夫人到院裡一起說說話呢。”
一旁的阿竹也搭腔道:“喬姨娘待少爺和夫人都好。我方才去傳話,姨娘當即就說讓碧水跟着一同來送些東西。可見姨娘也把夫人放在心上呢。”
司寒面上笑着,心裡卻不屑,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算計人命,還裝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如此姿态當真是讓人作嘔。
放下手裡的食盒,碧水斂眉退了出去。阿竹原想留下來服侍宋歸年用膳,卻被司寒攔住,“我來服侍少爺用膳,阿竹你去看看少爺平時喝的藥熬好了沒有。”
司寒看了看喬姨娘送來的菜式,确實是熟悉的樣子,又逐一試了一點,倒真是沒動什麼手腳。想來也是,今日的菜是碧水親自送來的,她也不傻,自然不會動手腳。
但凡事還是小心為上,司寒把阿竹送來的菜式也都夾了一點嘗了,确定沒問題後才對宋歸年說道:“沒什麼問題。”
宋歸年的目光落到司寒拿着的筷子上,面露不虞,“以後不必試菜,我不喜歡與人共餐。”
剛剛從司寒心底升起的一點好感頓時煙消雲散,果然還是那個大少爺。
但這可不代表她就真要聽話,司寒兀自在桌邊坐了,端起碗對他道:“少爺,若是你不讓我吃飯,萬一将我餓出個好歹,我可沒辦法幫你治病了。”
雖說在這王府是該逆來順受,可也不代表什麼平白無故的氣都要受。
試菜是為了宋歸年考慮,到頭來還被倒打一耙。這樣的氣她可不受。
而對于現在的宋歸年來說,司寒是他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