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應了聲,繼續低頭收拾着東西。
眼前的箱子裡裝着她母親的遺物。
想到母親,司寒的情緒漸漸沉下去,連呼吸都變得輕緩。
“咔哒”,司寒打開箱子的鎖扣。裡面盡是一些零散的物件。
司寒略翻了翻,忽然之間,目光觸及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是一封信,漆章是蓮花紋樣。
想到自己先前在宋歸年屋内看到的那封信。司寒終于明白當時那點熟悉的感覺是源自于哪裡。
原來她之前就在母親那裡見過這種蓮花紋樣的漆章。
這應當是一封寄給母親的信,隻是母親那時病重,是沒有精力拆開這封信的。
在司寒的印象中,能給母親寄信的人寥寥無幾。雖說她曾在宋歸年那裡見過這蓮花紋樣。但是她十分确定,宋歸年此前決計不會認識她母親。
故而這信的來曆也就不甚明了。
司寒心中起了好奇,拿着小刀将這漆章撬開,從裡面拿出信紙。
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異香,香味很濃,司寒覺得新奇,她倒是從未見過能散發出香味的信紙。
司寒湊近信紙,仔細嗅了嗅,聞着倒像是西域那邊的香料。她此前也曾聽說,西域中有些部族會将信紙放在有特制香薰的屋子裡熏染。直到信紙染上香薰的味道。
而且家家戶戶的香薰料都是自己配制的,這樣一來,倒顯得寫信寄信這事有一種格外的鄭重感。
可若說這信是從西域寄過來,母親似乎從未與西域之人有什麼交集。
司寒打開信,想看看裡面到底寫了什麼内容。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這信中的文字她從未見過,約莫是西域那邊的文字。
一個字都認不出。
竟然真是從西域那邊寄來的信。
司寒覺得奇怪,什麼人會在母親病入膏肓時寄來這樣一封信,母親在時從未提過。故而司寒也不知母親是否曾有過打開它的念頭。
司寒将這信好好裝回信封裡。想着以後若是有機會,可以找個精通西域文字的先生幫着看看。畢竟是母親的遺物。
将這信放在妝奁中,司寒又将其他的東西歸置了。
這時,阿竹也從書房中回來了,眉眼中全是活潑的笑意,“少夫人,書房已經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司寒站起身,阿竹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紀,就差把期盼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這些天的相處,司寒倒是很喜歡阿竹這樣的性子。
左右收拾的也差不多,司寒索性站起身,跟着阿竹出去,她倒要看看,宋歸年又在書房裡給自己準備了些什麼東西。
阿竹為她推開門,說道:“少夫人,這就是少爺的書房了。”
司寒跨進屋内,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子書墨的香氣,聞着讓人舒心甯靜。司寒打量着這屋子裡的陳設。黑檀木制的書架一列列排放得整齊。司寒輕撫上去,觸手就是打磨後的黑檀木專有的溫潤。
随手從架子上取了一本史書,粗粗翻看,發現這上面竟是被寫滿了批注。
這字雖說筆力不足,但猶如飛鴻在天,自有一番骨氣。看得出這書的主人是個要強的人。一面一面看過去,每一面都被寫的滿滿當當。史書上記載的每一個事迹都被細細分析過。
司寒不知覺看的入了迷,寫這批注的人,無疑是個博古通今,能針砭時弊的人。
阿竹這時湊過來道:“這是少爺十七歲看的書呢,少爺一貫喜歡讀書,偶爾也喜歡在上面寫寫畫畫的。”
這樣深刻的文字竟是宋歸年十七歲時寫出的?司寒心下一時驚異,從這批注中,司寒能感覺到宋歸年那時的意氣風發,豪情抱負。雖說身在病中,但是仍然對未來,對他自己充滿期待。
再想起宋歸年坐在輪椅上的樣子。
這樣一個驕傲而驚才絕豔的天才,本可以擁有一番屬于自己的廣闊天地,卻因為病痛困囿于這方寸之地……宋歸年變成如今這樣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
倒是讓司寒很是佩服。
她曾見過病重之人,纏綿病榻,痛苦不堪的時候,甚至會想要就此離開人世。但是宋歸年不一樣,他的眼裡就好像是有一團火焰,雖然微弱,但是一直支撐着他走下去。
司寒能理解他,宋歸年不信命也不認命。他是個就算是老天爺想收走他的命,他都要與之争一争的人。
放下手裡的書,司寒繼續往前走去。
這書房中的書約莫有幾百本,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再往裡走,司寒看見自己帶來的醫書占滿了整整三個書櫃。每本書還貼心地用竹簡做了個墜子挂在上面,垂下來方便讓人取看。
司寒托起一枚竹簡,上面的筆迹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