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司寒轉頭看向阿竹,正對上他亮閃閃的眼睛。
“這竹簡上的字,都是少爺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呢。”
司寒複又低下頭看了看,與之前見過的筆迹确實别無二緻。此前倒是從未發現,宋歸年竟是這樣細心。
平心而論,嫁過來這些日子,她其實沒受什麼苦頭。她心裡都知道,這一切還要歸因于宋歸年對她的庇護。
“那我晚膳的時候,親自去向少爺道謝。”
阿竹笑眯眯地應了,又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原本也想幫些忙,但是不識得幾個字,所以……”
司寒挑眉微笑,“怎麼沒幫忙,你不是幫我把這些書都收拾了嗎?”
聽着司寒的誇贊,阿竹滿臉漲的通紅,連連擺手道:“這都是我作為下人分内的事情。況且,少爺這些年一直郁郁不樂,做什麼事情都沒精神,也是我沒用,照顧不好少爺……”
越往後說,阿竹的聲音就越發低了下來,“我笨手笨腳的,也不聰明,少爺說的話我也時常聽不懂,更不能陪少爺聊天讓他開心一些。”阿竹似是懊惱一般地拍向自己的腦袋,“要是我讀過書,是不是……”
司寒知道阿竹這是鑽了牛角尖,輕聲打斷他道 :“阿竹,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于少爺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阿竹:“我……我不就是一個少爺的小厮嘛,自入府就一直服侍少爺。”
司寒:“可是我看的出來,你是少爺身邊最信任的人,你真心實意地對少爺,想讓他的病趕緊好起來,這些他其實都知道。”
“或許你在少爺心中的分量,比我還要重呢。”
此言一出,阿竹忙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紅暈直直往下蔓延去,連連搖頭,“我這種卑賤之軀如何能與少夫人相比,我……”
阿竹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寒打斷。
“但是你希望少爺能好起來不是嗎。那你又為什麼希望少爺好起來呢?”
阿竹答道:“少爺平日裡對我那樣好,況且少爺是個有本事,有才華抱負的人。我自然盼着少爺能好起來,他不該被困在院子裡的。”
司寒:“你看,你也知道這個道理。誰對你好,你就要回報給誰。少爺也是人,他也是一樣的。他能感受得到,誰是真心實意待他。所以阿竹,你在他心裡的分量,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竹揚起他那漲的通紅的臉頰,眼神中仿佛含光一樣開口問道:“那……那少夫人的意思是,少爺也會希望我過得好嗎?”
司寒唇角漾起盈盈笑意,拍了拍他的腦袋,“當然。你也是少爺心中很重要的人。”
聽得此言,阿竹頓時喜笑顔開,不複之前那副苦悶的樣子,恢複了他平日裡的朝氣。
司寒見他從死胡同裡走出來,便對他說:“去問問少爺,請他賞臉嘗嘗我做的藥膳,晚膳的時候我親自端過去。”
阿竹這才興高采烈地傳話去了。
司寒又在書房裡轉了轉,這裡的書被擺放地整齊有序,封面上都是一塵不染。可見是每日被人細心打掃。也足可見宋歸年有多重視這個地方。
司寒今日提出要給宋歸年做藥膳,也是為了感謝他為自己做了這麼多。
這人雖是面上看着冷的吓人,實際上比誰都細心。
從書房出來後,司寒又回到宋歸年卧房裡給他拔了針。這才去了竈房,在裡面忙活了好一陣,清點出現有的食材,又到藥房去揀選了些溫補的藥材。
這藥膳還是母親在世時教給她的,說是學會了以後做給自己夫君吃,這樣兩人就可以長長久久。
司寒對母親的這番說法一向是不怎麼相信的。不然以母親這麼好的手藝,父親又怎會抛下她們母女這麼多年不知所蹤。
沒想到兜兜轉轉,陰差陽錯,她還是為她的夫君親手做了這藥膳,隻是……到底不是心愛之人。
這藥膳中含着的,也不是像母親說的那樣,全是愛意,而隻有單純的感激之情。
一道道精緻的菜肴被做出來,阿竹過來幫她端了送去宋歸年屋内。
進去時,宋歸年已經在飯桌旁坐下了,隻是看着有些莫名的局促和尴尬,這些情緒被掩飾在他陰沉沉的臉色中,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司寒挑眉問道:“少爺這麼早就準備好了,看來是很期待我今天做的藥膳了?”
面前的人嘴唇稍動了動,深沉的目光看向司寒,又轉向一旁的阿竹,“是阿竹……”
然而,看着阿竹那揚起的眉梢,宋歸年這半句話到底是沒說下去,似是放棄了一般道:“是,我确實盼着你來。”
這時,阿竹在一旁搭腔道:“是呢,我方才跟少爺說少夫人您要親自下廚的時候,少爺高興地就差能站起來了。依我看,少夫人還真是少爺的福星呢。”
司寒望向宋歸年的目光飽含着調侃的意味,故意問道:“是嗎?少爺真這麼期待我的手藝?”
眼見着阿竹在這邊編着胡話,宋歸年卻也沒再反駁,隻是說道:“既然來了就放下東西趕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