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太醫,就連朝中的官員都被權貴掌控。這樣下去,國将不國。
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司寒也知道,朝政之事,是她不能插手的。故而隻是垂下眼睫,并未多說什麼。
沒過一會兒,姚公公将司寒帶到偏殿,裡面還有幾位同在候着的醫士。
姚公公清了清嗓子,擡高聲音道:“司大夫,您且在這候着,依着次序進去就是了。”
司寒順從道:“勞煩公公帶路了。”
偏殿裡的人并不知道姚公公的身份,還以為司寒和他們一樣,都是随便哪個太監帶進來的。
司寒瞧着年輕,又是一個姑娘家。看起來就是沒幾分真本事的。
坐在司寒旁邊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看着不像個醫士,反倒像是個仙風道骨的道士。
他挑剔的目光将司寒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後尖酸地開口道:“小丫頭,皇宮大内,可不是你能随便亂來的地方。”
“沒幾分真本事就别來這裡丢人現眼。當心一會兒哭着跑出去。”
此言一出,屋内其他幾位醫士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幾分譏諷的意味。
坐在最左邊的那人開口道:“一個女人,學什麼醫術,想來也是見識淺短。”
一旁的人搭腔道:“說的是呢,這次可是陛下親旨,誰要是能治好太後的頭疾,誰就可以破格封為禦醫。”
“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女人當禦醫的先例,怕不是……想過來碰碰運氣,隻盼着能遇見陛下,好做皇妃呢。”
此言一出,滿堂之人看向司寒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戲谑。
司寒自是不會慣着他們這樣胡說八道。
先是站起身朝那老者盈盈一拜,面上仍是帶着笑,“相鼠有皮,人而無儀。您這麼大年紀,為難我一個小姑娘,可不是‘人而無儀’嗎。”
那老者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氣的胡子都快飛起來。
在他再次開口之前,司寒連忙說道:“您這麼長的白胡子,看着德高望重,講話卻是尖酸刻薄,怕不是僅一副空皮囊而已,實則沒幾分本事,出言相逼是怕我搶了您的風頭?”
在這老者反應過來之前,又轉身面向最左邊的那人道:“陛下可有下旨說,女子不得習醫術?”
那人抿了抿唇,道:“沒有是沒有,但是自古以來規矩都是如此。”
司寒輕蔑一笑,“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規矩都是陛下定的。你說有這規矩就有這規矩,這江山難不成是你的?還是說……你對當今陛下立下的規矩有不滿?”
此言無疑是将那人架在火上烤。但話都說出來了,一時間騎虎難下,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直吓得他背後冒冷汗。
恰巧這時,姚公公前來宣下一位醫者進去,司寒趁機道:“公公,民女替這位醫士向您請罪。”
姚公公心思何等機敏,方才一進來的時候就覺出此處的氛圍不對勁。
此時,也就順着司寒的意思,一甩拂塵,端起了首領太監的架子,一雙眼睛緩緩掃過屋内衆人,“哦?要請什麼罪啊?”
司寒道:“方才那醫士口出狂言,竟說出對陛下大不敬的話。聲稱對陛下登基以來推行的政法頗有不滿。”
餘光朝那人看去,隻見他臉都已經變得煞白。
“皇宮大内,竟然如此放肆,還請公公拿個主意。”
姚公公那雙銳利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渾身微微發抖的人。
“這樣品行的人,如何配得上給太後診治,還留在宮中。”
一聽這話,那人立時就急了。
這可能是他唯一能飛黃騰達的機會了。可就是因為一言之失,就要被逐出宮去,他哪裡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當即連滾帶爬地跪在姚公公面前,不住地磕頭認錯,“是草民一時失言,草民絕無此意啊!”
姚公公哪裡會聽他的解釋,兀自朝外頭喊了一聲,“來人,把這人拉下去,逐出宮外。”
一錘定音,那人心底一片冰涼。
就這樣被逐出宮外,且不說失去了一飛沖天,留在宮裡當太醫的機會。
更要緊的是,一個從宮裡被攆出來的大夫,還有哪個人會不長眼地找他看病。
往後他醫館的生意也被毀了。
此時他心中再怎麼後悔,都是徒勞無功。
屋内衆人見了這人的下場,現如今哪一個都不敢再将頭擡起來,再沒了先前那趾高氣昂的氣勢。生怕下一個被拖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姚公公滿意地點點頭,“諸位可都要記住了,在這宮裡,自己的嘴,可都要管好喽。一言一行,可都被人看着呢。”
待到姚公公走後,屋内的氣氛顯而易見的和方才不同了。
剛剛對司寒出言不遜的人,此刻一張嘴閉的嚴嚴實實的,哪裡還敢說半個字。
對于這樣的效果,司寒很滿意。
這一下也好讓人知道,自己可不是個軟柿子,可以任人搓扁捏圓。
原本坐在司寒身邊的那位老者夾起尾巴換了個地方,看樣子是不敢再和司寒坐在一起了。
其他人大都是眼睛都不敢往司寒這裡瞟一下。
司寒倒也不意外。
她來這裡也不是交朋友的,更不用在這些人心裡留下多好的印象。
司寒兀自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原以為不會有人再往她這邊過來,不料下一刻,身旁竟多了一位長着一張長着娃娃臉的少年。
看起來年歲也不大。
盯着司寒的那一雙眼睛泛着光。
低聲道:“姐姐方才好生厲害,那幾個家夥在民間頗有聲譽。就愛欺負我們這些沒出頭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