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女大夫在府上待了月餘,就是為了醫治孫姨娘。”
“當年的事情,想必她是更清楚的。”
沒等司寒和宋歸年發話,管事搶着道:“小人這就去請孫姨娘進來回話。”
一溜煙跑出去,不消片刻,那位孫姨娘便被帶進來。
眼前的女子看着徐娘半老的年紀,卻仍身姿綽約,眉眼之間自有一番氣韻,步态之間難掩年輕時的婀娜之資。
也難怪這劉元年輕的時候如此寵愛她。
不過依着劉元喜新厭舊的性子,當日再如何盛寵,隻怕也早已随着時光匆匆而逝。
端看這孫姨娘的裝束,比之之前屋裡的那個妾室便樸素了不少。
那年輕的妾室簪的可是金鑲玉的簪子,穿的可是京城裡最時興的雲錦料子,連花樣都是别出新裁。
孫姨娘卻隻以一木簪绾發,一身素衣白袍,也隻是最普通的面料。
孫姨娘朝二人盈盈一拜,“二位對于當年的事情,想問些什麼?”
“你的嗓子……”司寒被這沙啞得如同粗粝砂石一般的嗓音驚了一下。
管事在一旁有眼色地解釋道:“吓到二位了吧,之前孫姨娘住的院中起了場大火,姨娘就是在那個時候弄傷了嗓子。”
司寒微微蹙眉,吩咐管事,“你下去吧。”
這可正中下懷。
管事連忙退出去,順帶着還關上了門。
司寒一向怨憎分明,是誰的錯便是誰的錯,絕不會牽連旁人。
此事雖說與這孫姨娘有關系,但是司寒也明白罪魁禍首是那荒淫無度的劉元。
孫姨娘于她而言,也不過是當年那件事情的知情者罷了。
司寒:“姨娘先坐吧。”
三人圍着桌子坐下。
還沒等司寒說話,孫姨娘先開口道:“方才吓到二位大人了吧。妾身給二位大人賠不是了。”
要說驚訝,确實有一些,但要說吓着。
那倒真不至于。
一個是病入膏肓,險些喪命;一個是自小習醫,什麼樣的病人沒見過。
司寒瞧着孫姨娘不像是與劉元同流合污的那種惡人。
放緩了聲音道:“孫姨娘可否告訴我,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孫姨娘的視線在司寒面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垂下眼睫道:“大人是當初那位大夫的千金吧。”
“你……你怎麼知道?”
這話可是完完全全出乎了司寒的意料。
孫姨娘輕笑一聲,眯着眼看向窗外,神情似是陷入了無邊的回憶。
“你與你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樣貌,性情,哪裡都像。”
“你母親救了我的命,就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面,我與她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那時我就萌生出了逃離這裡的想法,可惜……”
孫姨娘想到什麼,唇邊勾起一絲淺笑,“多謝二位大人了,沒想到我還有能逃離這裡的一日。”
司寒敏銳地察覺到她對劉元的态度,試探問道:“聽說姨娘當日的寵愛無人能比,又為何想要逃出這裡?”
孫姨娘卻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将視線落在司寒身上,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劉元若是見到你的容貌,必然會起色心。”
“你若是從了他,必然會是最受寵的一個。你又為什麼不願意?”
司寒微微愣神,恍然間明白了孫姨娘所言。
“那就請孫姨娘如實告訴我一件事情,當日劉元,可曾給了我母親千兩白銀?”
孫姨娘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千兩白銀?”
“劉元将金銀這些東西看得比命還重要,如何會給她千兩白銀?”
“不過……”孫姨娘像是想起了什麼,“此事倒也不絕對。”
“劉元曾經贈予她一塊玉佩,據說這玉佩可抵白銀千兩。”
司寒忙追問道:“那我母親拿走了?”
孫姨娘搖了搖頭,“沒有,你母親走的時候,是逃出去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
司寒:“那這玉佩現在何處?”
孫姨娘沉吟片刻,“這玉佩,她留給我了。”
說着,孫姨娘摸索出那玉佩,遞給司寒。
“她走的時候,将玉佩交給我說,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夠逃出這牢籠,就将這玉佩當了換錢,自己做個營生也是好的。”
司寒将這玉佩拿在手裡細細撫摸過每一塊地方。
這玉确實是好玉,觸手生溫,細膩滋潤,盈透純淨。
倏地,司寒眉頭一蹙,将那玉拿近了些。
這是……這是蓮花紋樣!
是母親師門的東西,可為何會在劉元手上,還賞賜給了母親。
千兩白銀的事情也是從母親師門傳出來的。
難道說……要除去母親的,其實還有她師門中的人?!
司寒壓下心中的驚異。
面上不顯。
看來還要去大理寺那邊好好問問這位劉大人,說不定整件事情才能明晰。
能問到這麼細緻的東西,司寒已經很滿足了。
聽着孫姨娘所說,她當年與母親的關系,應當十分要好。
“孫姨娘的嗓子……我可以試着醫治。”
“雖說不能保證一定與從前一樣,但應當也能醫治個七七八八。”
孫姨娘落在司寒身上的目光變了,眸光溫軟,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恍惚間,司寒仿佛看到了母親曾經注視着她的目光。
“你與你母親,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