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良頭也不擡,隻說了句:“京城大夫本事大,先别說這些喪氣話。”
粥沒喝兩口,阮父爬滿皺紋的臉便又是一皺,将碗擱至小桌上捂着自己的肚子道:“……爹吃不下了,可能是又要犯病了,良兒也快些回去休息吧,不必管我……”
阮良執勺的動作一頓,便立即站起了身,像是早已習慣似的道:“竈房裡煨着藥,我去端來,你喝完了再睡。”
說罷又快速走到竈房将藥盛好,回到屋内又伺候着阮父喝藥,待做完這一切,阮良才端着兩碗已經沒了熱氣的粥走出屋來,她将阮父沒吃完的那一碗溫在竈台裡,想着阮父半夜餓了還能再吃一點。
此時天色已經很暗了,那一點蠟燭的微光也抵擋不住黑暗的侵蝕。阮良卸下身上大半力氣倚靠在牆上,她閉起眼眸,眼睫也微微顫動,最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睜開了眼,緩慢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
阮良将它展開,放到燭光上,不過刹那,一抹火光便從她指尖蹿起,阮良隻靜靜看着,卻似顯出一瞬孤寂。
*
燭影搖晃,溫梨看着桌上滿頁的紙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的呼出一口氣。
“終于寫完了……”溫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将桌上的紙收了起來。
轉眼溫梨在書院已待了半月之久,明日又要去風竹書肆交稿了,自從上回溫梨到書肆送了一回稿,雖那老仙姑評價不怎麼好,書客卻是多了不少,連帶着溫梨的筆資都多了不少,趁熱打鐵,溫梨也從原來的一旬去一回書肆變為一旬去三回,書資是上去了,但也把溫梨給累的不輕。
不過……至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溫梨看着不過半月就胖了不少的錢袋子,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看着銀錢,溫梨剛剛還酸軟的肩膀手臂又重新充滿了力量,她将銀子一骨碌全倒出來,數着數着分了一小半出來。
正好明日就是書院一旬一次的休憩日,去完書肆正好回家一趟……
……也不知家中怎麼樣了,畢竟山上還有已經被她打了許久注意的寶藏……不如再偷偷摘下一朵?
不知不覺就規劃好了明日一日的行程,溫梨心中竟久違的升起一股雀躍。
懷着激動的心,溫梨安安穩穩的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和張淼李松雲兩人打過招呼之後便踏上了去風竹書肆的路。
此時已至三月,正值一年最好春光時節,溫梨一路迎着早春滿市的喧鬧,熟門熟路的進了風竹書肆。
“戚歲——韶姑是還在樓上的茶室麼?”
戚歲正熱切的向顧客推銷着書肆新出的糯玉白蘭繞花毫毛,見到溫梨大搖大擺的往大門進來,連忙招呼一邊的小二替她接待客人,笑着向溫梨走了過來。
“喲,今日怎的來的怎麼早?”話雖是對着溫梨說,眼睛卻是盯着溫梨的衣襟處打量,直看的溫梨心裡發毛。
啪的一聲,溫梨猛地護住自己的胸部,一臉警惕的看着她,戚歲的表情瞬間無語了下來。
“……你思想能别那麼龌龊嗎,我不過是好奇你新一期的傳奇罷了……”
溫梨也不惱,看着她露出一個笑容,道:“你能别那麼自信嗎?我就是防你惦記我的傳奇呢!”
戚歲:“……”誰稀罕!
戚歲一把推着溫梨往木階處走幾步,語氣嫌棄道:“還在茶室,你快上去吧,别來礙我的眼。”
溫梨順勢踏上木階,頭也不回:“謝了……”
戚歲看着溫梨上去的背影,旁邊忽然又蹿出來一個身影。
戚歲歪了歪頭:“少東家,你來了……”
戚歲話還沒說完,徐風竹将手一擡,止住了戚歲的話,提起衣擺哒哒哒的的跟着上了樓。
戚歲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
“那個……這本話本多少銀子?”旁邊有客人問道。
“哎——來了。”
徐風竹踮起腳尖輕步走至茶室門口,側頭将臉貼近房門,聽着門内的動靜。
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切……無聊。”徐風竹輕嗤一聲,歎了一聲沒意思,正欲直起身,卻不想下一瞬眼前的門忽然就打開了。
徐風竹被吓的撫着胸口後退一步。
溫梨也被這門後的人臉吓了一跳。
“你怎麼……”溫梨疑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眼前俊郎的少年拉了一把。
“别出聲!”
溫梨頓了頓,順着他的力道往外走了幾步,不忘帶上了茶室的門。
“我怎麼還不知道你還有背後聽牆角的愛好呢?”
鑒于上次徐風竹還為她出頭說好話,溫梨此時對着他也多了些親近,揶揄的笑着同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