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君輕瞥一眼泷青:“這人我怎麼沒見過?剛來的吧,叫什麼名字?”
泷青心中咯噔一下,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到底沒敢承認這小宮男是自己幹兒子,隻結結巴巴答道:“回主上,是新來的,叫貴兒……”
“貴兒……呵,是個好名字。”
貴君輕輕呼出一口氣,身子微微向前探出,染了蔻丹的長指捏住小宮男的下巴,擡起了他的頭。
名叫貴兒的宮男顫抖着身子,不敢直視皇貴君,這會兒他真是結結實實的被吓住了。
“長的倒是細皮嫩肉……你今年幾歲了?”
“回,回皇貴君……奴今年剛滿十七。”
男人原本平直的唇緩緩勾了一下,捏着宮男的手微微轉動,将頭轉至一邊,确保他能看見方才因他辦事不力而微灑的藥膳。
小宮男更加害怕了,幹爹在進殿前就對他千叮咛萬囑咐,要他呼吸都要小聲點,可……可他都幹了些什麼啊……
“你可知道本宮這藥有多貴?”男人聲音低沉中帶着妩媚,有種說不出來的性感與危險。
“……奴不知道。”貴兒恐懼的閉上了眼,同時心底也清楚,恐怕今日這事不會善了了。
“可你把我藥弄灑了……你說,你要怎麼辦呢?”男人将手上頭又給轉了回來,讓宮男對上自己的眼。
貴兒的瞳孔微微顫抖,男人絕美的臉就在眼前,使的臉上的一切都事無巨細的展現在他面前。
……原來歲月并沒有将貴君遺忘,靠近眼尾的地方已有一絲淺淡的細紋,但若非仔細觀察,旁人是決計看不出來的。
遲遲沒有聽到貴兒的答話,男人也沒有生氣,臉上反而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容。
“你把本宮的藥撒了,但本宮也不罰你,可你總要賠本宮藥膳的錢罷。”随着話落,男人也松開了鉗制住貴兒的手。
貴兒聽到這回答失神一瞬,但隻一瞬,他便趕忙磕頭謝恩。
雖然貴君的藥貴,他甚至可能攢一輩子的錢才能還清,但比起打闆子,被趕去暴室……這處罰已算是輕的了……
看着宮男伏在自己腳邊不停謝恩,男人眉目都舒展了不少。
一旁的泷青卻是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朝地上少年投去個悲憐的眼神。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可我這一碗藥膳要便價值千兩黃金,光憑你的俸祿倒是有些不夠啊……”
貴兒愣怔地擡起頭,似是在理解男人說的這句話。
男人彎彎唇,正要在說話,外面忽然飛快走來一個内侍禀告道:“皇貴君主上,貴男們打起來了!”
男人美眉一蹙,一下子站起了身,原本妩媚的聲音一下子變的刺耳了起來:“什麼情況!”
禦花園湖邊……
“易鏡疏!你在背後搞偷襲算什麼本事啊!你有種和我正面硬鋼啊,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你是嗎?”少年指着易鏡疏,面色憤怒到發紅,頭上的發飾像被人扯了一通似的亂糟糟。
垂蕩下來的流蘇銀鍊都扭在一起,襯得少年滿身狼狽。
少年身後圍着幾個貴男,此刻都捧着少年的頭發欲要救他脫離苦海,但大多數貴男都圍在一邊看戲。
京城少年多愛打扮,現下在束發的小冠上綴些金銀鍊綢帶是最為時興的了,行走坐動之間,鍊環相撞,左右擺動,華麗又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打理太費勁了,尤奇是打架的時候,别人隻要将其中一根綢緞微微一扯,相互糾連的帶子鍊子什麼的就會将頭發絞成一團。
很顯然,這位少年方才應當是惹了某位脾氣不大好的主,成了這副慘樣。
易鏡疏端坐在回廊的石凳上,執着茶盞時不時的喝一口,一副悠閑又事不關己的模樣。
少年更氣了,指着易鏡疏鼻子罵:“待皇貴君來,我定要好好告你一通。”
“欸,好了烏钰,别動了,剛理順的頭發又要亂了……”身後一貴男勸說道。
烏钰覺得自己頭皮上的疼痛還有加劇的趨勢,這才呲着牙沒亂動。
易鏡疏看着烏钰頗為狼狽的笑容,喉間不禁溢出一絲輕笑,但那聲笑輕微又轉瞬即逝,在旁人眼中他便從頭至尾都像沒換過表情似的。
“皇貴君駕到——”
貴男們紛紛輕呼一聲,小聲道:“貴君終于來了……”
“這回可不得好好罰罰這易鏡疏。”
“就是,人家也沒說什麼,好端端的将人頭發弄成那樣!”
易鏡疏面色無波無瀾,皇貴君儀仗越來越近,他一拂衣袖站了起來,幫烏钰理頭發那幾個貴男也站定了,待人走到跟前,除了烏钰,一衆貴男已理好着妝,齊齊向皇貴君行禮。
“拜見皇貴君——”
男人狹長的眸子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視線定在頭發已成一團鳥窩的烏钰身上。
他皺了皺眉:“桃花宴這就要開始了,臨了弄成這副樣子,你們從小學到大的規矩呢?”
烏钰低着頭,緊緊咬着牙,無奈實在忍不住,擡頭沖男人訴苦道:“皇貴君……您要給郎身做主啊,人家什麼都沒幹,這易大公子便扯我頭發!”
“哦?”男人視線轉至站在最前面的易鏡疏:“你為何揪他頭發?”
“哼,你什麼也沒幹?”易鏡疏直接轉頭就要反駁:“分明是你好端端的要來我跟前犯賤!”
跟在易鏡疏後面的兩個仆從具是一臉土色,要是可以,他們都想當場往這湖裡跳下去了。
烏钰顯然氣的要死:“你說誰犯賤呢!分明是你腦子有病……既然你這麼喜歡大皇女,你怎麼不替她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