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有些不自在的轉過頭輕咳一聲。
開始對着老大夫沒話找話,“老婆婆……我上次來醫館不是還有幫忙抓藥的小夥計嘛,怎的今日這館内就剩你一個老人家了?”
老醫者蹒跚着拿來幾根繩子,将幾包包好的藥咬着牙使勁捆在一起,才慢悠悠道:“這不三月份了?我館裡那幾個夥計還要忙着幫家裡春種呢……就請了幾天假,估計還要等忙完春種才能回來喽。”
溫梨聽着老大夫慢悠悠的嗓音,不知想到了什麼,慢慢将目光轉至館外。
外頭依然飄着風,大概是唯恐這天氣變化無常,紛紛都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老棉襖,快步往前走着。
溫梨盯着外頭的景像,說出的話仿佛有些失真,變的模糊不清。
“今年天氣不是不太好嗎,才剛開春這雨就下個沒完……這樣種下去,萬一發了大水可怎麼辦?”
聞得此言,徐風竹也順着溫梨的目光看了過來,顧清則意味不明了看着溫梨,一雙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起來。
館内響起老人有些無可奈何話語聲:“那有能怎樣,總不能不播種,要不然這老百姓下半年吃些什麼……現在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保佑這雨不要一直下的太大了……”
醫館的門半敞開着,微涼的風卷攜着在春日裡剛盛開的桃花瓣吹進了醫館裡面,落在溫腳邊。
溫梨低頭看着那一小片嫩粉的花瓣,一時有些出神的喃喃道:“盡人事……聽天命?”
這頭大夫正好打完最後一個結,道一聲:“好了,這藥拿回去搗碎後煎服,每日一劑,分兩到三次溫服即可。”
溫梨陡然回神,卻見顧清已上前接過藥劑道謝。
老大夫贊許的看了顧清一眼,又笑着對溫梨道:“你這個姑娘倒是個有福氣的……”
溫梨大窘,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好了,我們該回去了。”
顧清看着溫梨點了點頭,徐風竹神色不變,從頭到尾一直沉默的跟在溫梨身後。
直到三人一齊出了醫館,顧清才一臉淡定的道:“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公子……梨娘不介紹一下嗎?”
三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顧清臉上挂着一絲淡淡的微笑,徐風竹擡頭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
從小到大,見過徐風竹的人就沒一個說他不好看的,饒是住在羅橋巷有名的小公子邱玟,徐風竹見了也不甚放在眼裡。
可面前的這人的容貌,徐風竹不得不承認,縣城裡其他的那些他所輕視的庸脂俗粉與面前這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别的。
徐風竹略過中間嘴唇張張合合的溫梨,倒是出乎意料的對着顧清行了個禮,大方道:“我是風竹書肆的少東家,你可以叫我徐風竹,我與她算是在書肆裡認識的,你應該就是溫梨的正夫顧清了吧……久仰大名。”
溫梨剛想開口介紹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隻幹巴巴道:“對,是這樣的。”
顧清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徐風竹,這人竟出乎意料的坦誠,若他還要繼續這人與溫梨是何關系的話題,倒顯的是自己善妒多疑了。
顧清點頭微笑道:“原來是徐公子……”
徐風竹也笑道:“當時我在街上看到溫梨臉上泛紅,憂心她應是發了熱,一時着急便想拉着她去醫館……想必沒有讓顧夫人誤會吧?”
顧清神色一頓,而後又輕笑着搖了搖頭,“哪裡的事,是徐公子憂心了……”
顧清說完這句話随後便轉頭看向溫梨,道:“外面風涼,我們三人還是不要在這裡說話的好,免得梨兒風寒之症加重……剛好我在這附近還有間小屋,不如先去那裡坐坐吧。”
顧清這話說的淡然,溫梨卻是猛的一擡頭。
小屋……?顧清什麼時候在縣城買房子了?
顧清對着溫梨安撫性的笑一笑,溫梨眼下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徐風竹一挑眉,倒是沒想到兩妻夫已經在縣裡買上房子了。
“那也好啊,這風着實涼了些,那就叨擾了。”
*
這處屋子位于羅橋邊,離溫梨所在的玉宣書院倒是挺近。
因在橋邊,來往行人自然是不少,倒也不算偏僻的地方。
顧清手挎小竹籃,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門。
這是個一進小院,院子裡被打掃的極為幹淨,院子角落擺放的幾朵開的正豔的蝴蝶蘭,對着大門的是住人的屋子,東邊則是竈房。
溫梨跟着顧清踏進這陌生的小院,心中忽的湧起一絲奇怪的感覺,明明自己從未到過此處,但看着顧清的背影,她卻覺這幾步路自己好似已走過千萬遍似的。
徐風竹倒是半點不見外地左右打量着。
不消幾步路,幾人就走過小院子,顧清先一步推開房門,将兩人請了進去。
屋裡頭設施簡單,中間垂下一方簾子,隔絕了床塌,正對着門的便是一方小木桌和圍着木桌的四把椅子。
除此之外便不見其他家具。
屋内一塵不染,因此雖然擺放的東西不多,但也顯的溫馨。
“這屋子怎麼不像是住過人的樣子啊。”
徐風竹手撐着門看着裡頭,頗為誠摯的問道。
顧清轉身一笑:“徐公子好眼力,這處屋子我與梨娘确實不常住,平時梨娘為了讀書更方便些都住書院,我也住在我做工的布坊裡。”
溫梨沉默的聽兩人的交談,隻在心裡默默補充道:“哪是不常住啊……壓根都沒來過這地方。”
“原是這樣。”徐風竹輕輕點頭,心中卻有一絲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