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窸窸窣窣的,霍斯舟的氣息遠了,他在她身邊躺下。
“既然還沒睡,那就把燈關一下。”
平淡的語氣,愈發彰顯着她的想入非非有多麼怪異。
姜伊看了眼。
絕望地發現開關果然在自己這邊。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出這麼離譜的洋相。
她關上燈,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算了,也許他根本沒在意。
仿佛要和她作對一般,下一秒,霍斯舟開口:
“至于我想的,等回去再說。”
“……”
**
翌日,二人在霍宅吃完早餐,一塊離開。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老宅外,霍斯舟和霍老爺子打完招呼,先一步上了車。
十分鐘的時間,他接了兩通電話,全是集團的事務。
“半個小時後我到公司。”最後一個字說完,霍斯舟利落按下挂斷鍵。
隔着深褐色的車窗,隐約傳來的女人的笑聲,她的聲線很好聽,脆生生、甜滋滋的。
他偏頭看去,車窗落下。
清晨的溫度還算涼爽,鶴望蘭的葉子碧綠鮮豔,姜伊扶着霍老爺子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上。
她個子高挑,栗色的長發卷出風情的弧度,笑時露出右側一顆小巧的虎牙,晨光落在她彎彎的眉眼,柔軟明媚。
“真的不用送了,霍爺爺,有空我們就過來陪您吃吃飯。”
被她哄着,霍老爺子的身影終于定住,她最後一次回身和霍老爺子告别,随即幾步小跑過來。
在她轉身的瞬間,霍斯舟收回目光。
一陣好聞的清香湧進來,車門合上。
姜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已經聽不清笑意,但仍舊保持着輕快:“你是去公司嗎?”
他頓了頓:“嗯。”
“行。”她低頭看着手機,并不意外,接着沖駕駛位的司機道:“高叔,待會兒把我放在東星路就行。”
高叔應着,霍斯舟問:“去那幹什麼?”
姜伊回複着信息,随口道:“有點事。”
話音落下,車廂裡寂靜下來。
姜伊回完信息,關上手機,才發現隔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升上去了。
身邊,霍斯舟在看文件,她遠遠地掃了眼,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頭疼。
以前剛在一起那會兒,她就對這神秘的玩意兒抱有過強烈的好奇心。
說是好奇,其實是她見不得霍斯舟工作起來全神貫注的模樣,她最喜歡打亂他的從容和正經,有搗亂的壞心思。
譬如很惡趣味地在他辦公時去騷擾他,拿發梢去戳他的脖子和臉頰,演變到最後就成姜伊反客為主,窩在霍斯舟的懷裡,戴着他那副銀邊眼鏡,煞有介事地批文件。
而彼時的霍斯舟就會模仿她的壞心思,親得她耳朵癢癢的,通常不過三分鐘,她就會繳械投降。
她想得出神,思緒都飄得遙遠。
不覺間,霍斯舟已經收起了文件,在用平闆看報表。
姜伊想起昨晚在餐桌上的對話,不由問:“你昨天和爺爺那樣說,那我們到時候怎麼辦?”
霍斯舟看她:“哪樣說?”
“蜜月正在籌備中,”姜伊複述完他的話,倒吸口氣,“我們豈不是還要去度蜜月?”
她聽見霍斯舟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然呢?”
“……”
姜伊仰頭靠住頭枕,隻覺未來一片灰暗。
她輕聲感慨:“果然,撒一個謊需要無數謊言來掩蓋。”
回市裡的路程不算短,為了配合霍斯舟工作的時間,她起了個大早,座椅又舒服得要命,姜伊靠着靠着困意又上來了。
她昏昏欲睡,卻在這時,耳畔傳來霍斯舟不鹹不淡的聲音,“那就讓它變成真的。”
姜伊的瞌睡蟲瞬間跑了個沒影:“嗯?”
她偏臉,看見的是霍斯舟硬朗的側臉,他神情無波,指尖在寬大屏幕上點了兩下,随即熄滅平闆。
“我說的是蜜月。”
她松口氣,原來是這個真的。
“哦。”
也隻能這樣了。
車廂内冷氣很足,感受不到絲毫夏日的燥熱,費莎發消息問她到哪兒了,她回快到了,接着将手機放回包裡。
擡眼猝不及防與霍斯舟視線相對。
她頓了下。
“你盯着我做什麼?”
霍斯舟沒說話,隻是眼睫垂了下,目光下移。
他淡淡提醒:“口紅塗出去了。”
姜伊臉色變了:“啊!那我剛還和霍爺爺說那麼久的話!”
她急急忙忙,剛要舉起手機看看,隻是手機還沒拿起來,唇角蓦地被人輕輕按住。
“别動。”
他湊得有些近,姜伊背僵得筆直,一時間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
想掙紮,又想着他這麼落落大方,憑什麼她要局促不安?
像是霎那間有了底氣,她眼睛骨碌碌轉了半圈,最終看向霍斯舟。
與此同時,嘴角上的動作停住,他擡睫。
她眸子黑亮,有股與生俱來的執拗,就這樣直白地撞進他眼底。
“好了嗎?”她問。
霍斯舟垂眸看了眼,“還沒有。”
原本隻有唇邊的溫熱,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掌心貼上來,貼着她微涼的臉頰,半托着她的下颌。
甚至指尖不可避免地、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耳垂,姜伊下意識縮了下頭,他卻不退反進,探至耳後,借力般微微扣住。
撩開的寶石耳墜堅硬小巧,複又砸在他指節。
五秒後,她沒忍住又問:“好了……”
話戛然而止,他一言不發,傾身吻過來。
密閉的車廂裡,氧氣漸漸稀薄。
姜伊擡手抓住他的西裝衣角,盡管被親得很暈,但仍舊努力地在這個吻裡拉出一絲清醒的思緒。
——這個混蛋,要把她口紅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