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星路下了車,費莎已經在對面樓上的西餐廳等她二十分鐘了。
透過落地窗,費莎早就将一切盡收眼底,看着遠去的那輛邁巴赫,她問:
“你老公送你來的?”
姜伊剛坐下來,費莎就舉着拳頭式麥克風遞到她面前:“采訪一下這位已婚女士,請問你們的婚姻真的像傳聞中那麼搖搖欲墜嗎?”
姜伊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不能說搖搖欲墜吧,隻能說遲早得完。”
結婚這麼久,流言也傳得差不多了。
雖忌憚着兩家的勢力,不敢太過嚣張,但圈裡不看好她和霍斯舟聯姻的聲音始終層出不窮,賭離的大有人在。
在他們心裡,盡管姜霍兩家交好,但她姜伊和霍斯舟終歸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塊的兩個人。
一個是姜家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一個是混迹商界十多年的老油條,平時就沒什麼交集,要不是霍老爺子定下這門親事,倆人一輩子也不會有交集,這段婚姻名存實亡已經是衆人心照不宣的共識了。
不過真也好假也好,姜伊都懶得多費口舌解釋。
“怎麼說?”費莎在她面前坐下,睜大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
“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咋了,”不想費莎卻不以為然,“那都是虛的。”
“那什麼是實的?”姜伊好奇。
費莎脫口而出:“床上啊。”
“……”
“那才是實在的幸福啊。不過霍總清心寡欲這麼多年,我都沒聽我哥說他有過女朋友,結婚這麼久你有沒有試過啊?他行不行啊?”
包廂裡沒有第三個人,她們兩個人瘋起來也常常口無遮攔,但這句話給姜伊給整沉默了。
一是她就是那個神秘女友,二是……
“費莎,那個并不能代表一切。”她難得一本正經地說,“有時候性生活和諧,該有矛盾也還是有矛盾。”
費莎點頭贊同:“你說的對,但該爽的時候不能爽,那才最讓人不爽吧。”
“……”好有道理。
*
費莎經營着一家養老機構,機構裡生活着幾百位老年人,每天生活倒也滋潤充實,機構評價也好,前段時間卻忽然發信息過來,想請她幫養老院拍幾張宣傳照。
費莎:【在用照片表達感情這塊,我實在想不出除了你還有誰能達到我心目中的效果。】
費莎:【你當初那張《依偎》,震撼我一輩子。】
費莎口中的《依偎》,是姜伊大三時的攝影作品。
那年姜伊旅行至烏幹達,在草原上,一對非洲象母子闖進她的相機。
它們相對而立,長鼻親密相依,畫面溫馨而歲月靜好。
照片一經發出,在網絡上迅速傳播發酵,許多人為之動容。
而憑借這組名為《依偎》的自然動物照片,姜伊也斬獲國際攝影金獎,打開了知名度。
姜伊:【你就算不這樣用力誇我,作為好朋友,我也會幫你的。】
費莎:【少臭屁了大小姐。】
費莎:【事不宜遲,那這兩天咱們就開始?】
雖說定的拍攝日子還沒到,但姜伊還是決定今天還是去費莎的養老院裡走了一趟熟悉環境。之後又和費莎去做了spa,總之回到松和灣時,天早就已經黑了。
她穿過院子,剛要進門,餘光中瞥到一抹雪白,頓時調轉了方向,朝着一旁湯圓的方向走過去了。
這主人不讨喜,貓卻是很得她心,姜伊沒事就喜歡撸兩下。
想起她第一次見到湯圓時,還以為那是誤跑進松和灣的流浪貓。
聽到她說的,身邊的傭人就笑:“太太您誤會了,湯圓是霍先生的貓,它比較調皮好動,經常害我們好找。您昨兒個才搬進來,沒見着這個神出鬼沒的小家夥。”
看似是責怪,語氣裡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愛和無奈。
姜伊回神,目光落在湯圓身上。
它被養得白白胖胖,連毛發都泛着光澤,一看在霍家就沒受過苦。
霍斯舟竟然也會喜歡貓?她記得他明明說過讨厭毛茸茸的動物。
她在湯圓身前蹲下來,正要把它抱進屋裡,就在這時,掌心中的小貓忽然一動,朝姜伊身後跑去。
姜伊還以為它要亂跑,一驚,轉頭卻看見湯圓被一雙修長的手給抱了起來。
毛發雪白的貓咪窩在男人懷裡喵喵叫,爪子蹭在真絲睡衣上,被霍斯舟往下按了按。
他擡起頭,庭院中的燈光勾勒出男人成熟的臉,他的目光隔着段距離落在她身上,變得模糊。
沒等誰出聲打破寂靜,霍斯舟轉身,抱着湯圓走開了。
姜伊跟在他身後,指指點點。
“這麼大人了還跟我搶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搶了?”霍斯舟道。
“不然湯圓幹嘛跑向你,肯定是你在我背後拿小魚幹引誘它。”
霍斯舟從櫃子裡拿出貓條,慢條斯理地喂着貓,眉眼間是少見的溫和。
霍斯舟沒看她,“我的貓,不親近我難道來親近你?”
姜伊坐在沙發上,看着這一幕感慨:“想到我之前說要養貓你都不讓,結果轉眼自己就養。男人的話,果然信不得一點兒。”
“比你可信一些。”霍斯舟淡淡地說。
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也過于平靜,聽在姜伊耳朵裡卻比任何陰陽怪氣都更洶湧。
她噎了一下。
确實,當年想談戀愛追着霍斯舟滿世界跑的人的是她,翻臉無情說膩了提分手的也是她。
但霍斯舟何其精明。
他少年時期就與霍父母一同出席勾心鬥角的商流宴會,剛掌權一年就把原本混亂的金鄄集團整頓得井井有條,冷面無情,令其上下無人不服,名震濱城。
說到底,他是利益為先者,來巴黎是恰好在那裡需要出差幾個月,要談真心什麼的,他們都半斤八兩。
露水情緣般的戀愛,享受過程就好。
*
意識到話題再扯下去可能就要變味了,姜伊适可而止地住了嘴,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再擡起頭的時候,那旁穿着睡衣的男人已經喂完了貓條。霍斯舟用濕巾給湯圓擦了擦嘴巴,一系列動作自然又熟練。
姜伊提前和常敬說過在外面吃,叫他們不要準備自己的晚餐,想來霍斯舟回來以後也就沒等她,吃完飯澡都洗了。
貓不在懷裡,客廳呆着也無聊,姜伊劃了兩下手機,百無聊賴地往樓上走。
迎面碰見常敬,她瞥了眼遠處霍斯舟的身影,心下一動,鬼鬼祟祟地向常敬招手。
常敬心領神會地擡步走來,“太太。”
她壓低聲音,“常叔,廚房還有什麼吃的?”
常敬說:“太太,廚房準備了您愛吃的糕點,要讓他們拿上來嗎?”
“哦……”姜伊愣了愣,怎麼備得這麼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