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鷹運輸機在兩公裡之外接上了FN-57和FNC，附近還有一架墜毀的飛行器和夢想家的殘骸，可惜隻是一具自律傀儡，那個狡猾的女人從不喜歡用真身出場。據FAL所說，在指揮官下令放棄搜索胡桃夾子的一個月後，WA2000帶隊在邊境附近偵察時路過那座遺迹，追着鐵血人形的信号無意間穿過了空間隧道，這才終于發現了隐藏其中的秘密，随後調查任務很快被移交給FN小隊。FAL一行人小心地來到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等她們找到胡桃夾子的蹤迹，反倒在追捕鐵血的途中與尼克·弗瑞的人遇上了——他們碰巧正在追捕九頭蛇的殘黨。

九頭蛇。又是九頭蛇。胡桃夾子和巴基對視一眼，同時為這陰魂不散的玩意兒緊緊皺起眉。

“人類取名的審美倒是從沒變過，我知道軍方有一款機甲也叫這個。”FN-57笑嘻嘻地評價道。

史蒂夫消化完這一番信息，很快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以，這意味着他們現在是一夥的了？”

“八九不離十。”FAL聳了聳肩，“沒有人類支持，鐵血恐怕沒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展出如此規模的勢力。”

胡桃夾子追問：“那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想起了幹擾者說過的話，“有人類願意合作”。

“具體的我不清楚，指揮官會和你們說的。”

“指揮官……他怎麼樣？”

“指揮官？他好得很，天天吃李做的英國菜還活蹦亂跳。還是先看看你自己吧，OSV，你聞起來簡直像芝加哥黑市裡那些七拼八湊的非法人形。”

“我感覺很好。”

“是啊，至少我該感謝你沒給自己安一條鐵血的胳膊腿。上次SOP-II這麼幹了，差點兒被當成敵軍開火。”FAL抱着胸嘲諷道，“菲德洛夫回維修部上班了，你最好在她面前也能這麼自信地說‘我很好’。”

胡桃夾子小聲地咂舌，不願去回憶那位時常過度緊張的醫療兵。她扭頭靠上巴基的肩膀，習慣性地把臉貼向他那隻金屬臂，意圖用冰涼的觸感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FNC瞧見她興緻不高，伸手從兜裡摸出兩塊巧克力，眨巴着眼睛遞了過去，一塊給胡桃夾子，一塊給巴基，得到了棕發士兵充滿驚訝的道謝，以及對面托尼不滿的嘟囔。比利時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直接擡手扔過去兩包零食，一時間整個機艙裡充滿了食物的香味。

沒過多久，飛機開始下降高度，勃朗甯M1918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夥計們，我們到了。”

胡桃夾子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她記得上一次見到M1918，這位服役許久的老兵還說自己正準備退休，看來最後是被巧舌如簧的FAL說動，加入FN小隊給她們當起了司機。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并不完全相同，她在這邊生活了兩年，離開了格裡芬還不到一年，但足夠發生許多事，足以改變許多人。這些日子裡，她無數次地設想過今日的情景，但當運輸機真的緩緩降落在這座臨時基地前的空地上，艙門開啟，過去在眼前鋪展開來，本該熟悉的事物卻讓她抑制不住地感到茫然，恍惚間喪失了踏出腳步的勇氣。

溫熱的觸感勾上她的手心，喚回了胡桃夾子飄忽的注意力。她擡起頭，撞進巴基熟悉的淺綠色眼睛，裡面充斥着擔憂卻溫和的眸光。巴基沒說什麼，隻是低聲叫她，“卡嘉”，一個意義非凡的名字，宣告着他們彼此之間無法割舍的聯系，此刻就這樣輕易地平複了她的焦慮。她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她知道有人會在身邊——始終都在。

胡桃夾子回握住那隻手，俯身從跳下飛機。

“我來了。”

格裡芬在這個世界的臨時落腳點位于阿拉斯加北部，美國最北端的巴羅鎮西南兩百公裡之外，無人的凍土地上，無論是基地外形，還是周遭的環境，都和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座西伯利亞基地頗為相似。然而，當幾人跟着FAL來到門口，看見金屬門上那個巨大的觸手怪物标志時，才終于發現不僅僅是“相似”的問題。

史蒂夫瞪大了眼睛：“這也是九頭蛇的基地？！”

“我有點印象。九頭蛇在這裡設置過據點，為了打撈掉進海裡的宇宙魔方。”巴基面色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标志，“但很久之前就廢棄了，可能有……五十年了。”

“是尼克·弗瑞幫忙找的地方。”FAL在牆上的識别裝置按下掌紋，綠燈閃爍一下，堅固的鐵門應聲而開，“确實年代久遠，裡面全都是老古董，優點是夠結實。波波沙帶人做了點改造，湊合着用吧。”

基地内部也呈現出前蘇聯人和九頭蛇組織一貫的風格：通道狹窄、房間逼仄，裸露的金屬結構散發出灰暗的氣息。FAL和FN-57一前一後地領着他們去會客室，剩下的人形則擡着裝有破壞者殘骸的鐵箱子拐進了另一邊的走廊。FN小隊帶着胡桃夾子回來的消息不胫而走，許多和她關系好的人形從走廊兩側的房間裡探出頭來，叽叽喳喳地打招呼，給冰冷的空間帶來了一絲活氣。

“你的人緣不錯嘛，女孩。”托尼調侃道，一邊還不忘端出迷人的斯塔克式微笑，對那些長相各異的姑娘們不遺餘力地散發魅力，似乎完全不介意她們端在手裡的熱武器。

胡桃夾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沒做評價。濃金色長發的女人帶着一隊人形迎面走來，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你回來了，胡桃夾子。”她說完，又對同行的三個人類略一颔首，“先生們。”

“嗨……閃電。”

“天快黑了，我和9A-91帶人去夜巡。”OTs-14示意了一下身後的方向，“指揮官在等着你們呢。順便——記得還我錢，胡桃夾子，二十盧布。”

“？别想訛我，閃電，我隻欠你十五。”

“利息！”

胡桃夾子生生咽下一口髒話。巴基好笑地看着她扭曲變換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至少，現在她看上去輕松了不少。

文森特·溫克勒爾，格裡芬S08區邊防部隊高級指揮官，一個比較典型的德國人，不僅做事嚴謹深思熟慮，而且做飯難吃口味奇特。當然，不開玩笑地說，作為同屆最優秀的軍官學校畢業生之一，赫赫有名的“德累斯頓死神”，各大勢力都不斷抛出過橄榄枝的搶手人才，溫克勒爾在戰場上的能力不容置疑，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的勝利都證明了這點。上到老闆下到後勤，從人形到人類，提起這個男人的名字，總是跟着“靠譜”兩個字。事到如今，即便胡桃夾子在外遊蕩兩年，這種發自内心的信任也依舊不會改變。當她看到FAL推開會客室的鐵門，熟悉的人類男性從單人沙發上起身時，就立刻明白了這一點。

“辛苦了，FAL。”指揮官對FAL點點頭，然後擡眼看向胡桃夾子，緩慢地吐出一口氣，笑道，“真高興再見到你——胡桃夾子。”

金發女人上前半步，擡起右手，動作标準地敬了個軍禮。

“久疏音問，指揮官。”

“很不巧，NTW昨天剛走，帶隊去北部沿海調查鐵血的通訊基站了，你可能得等她兩天。”

“……我并不着急見她。”

指揮官笑了一聲，為這對開始近鄉情怯的老搭檔無奈搖頭。随後，他轉身，不露痕迹地将三個人類客人打量一番，與領頭的史蒂夫友好握手。

“文森特·溫克勒爾。久聞諸位的大名。”他又示意站在旁邊的棕發女人，“這是李，目前在這裡擔任我的副官。”受種種條件限制，指揮官帶來的人形不多，隻是少部分精英。原本的副官G36需要留在格裡芬管理剩餘的隊伍，并定期彙報情況。

李-恩菲爾德擡了一下槍口，操着地道的英倫腔回道：“幸會，先生們。”

必要的客套話講完，雙方都毫不含糊地進入了正題。九頭蛇基地改造的會客廳比較簡陋，唯一的一張長沙發勉強擠下了三個大男人，胳膊蹭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巴基皺着臉，剛想說自己站着就行，結果被察覺了他意圖的胡桃夾子捏住肩膀，不容分說地按到了史蒂夫旁邊，那張臉頓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皺得更委屈了。

“弗瑞和希爾女士正在柏林交涉，你們的同伴都平安無事，相信很快就能見面了。”指揮官瞥了一眼胡桃夾子，不知有沒有發現那一男一女間的小動作，但總之，他沒被這些事分心，“鐵血在找煉金術士的記憶芯片。”

胡桃夾子頂着所有人注視過來的目光，從上衣暗袋裡取出一枚芯片，輕輕地按在桌面上。

史蒂夫和托尼禁不住探身去看——比他們想象中更加小巧輕薄，而就是這麼一個掉在房間地上都要花不少時間打掃出來的小玩意兒，現在能左右一個世界的命運。

“看來就是這個了。”指揮官将芯片拿起來，捏在指尖前後翻看一下，便遞給了FAL，“送去G3那裡吧，讓我們看看裡面都有些什麼。”

FAL應下，小心地拿上芯片離開了。托尼張了張嘴，但最終權衡一番，沒有反對。

史蒂夫将視線從FAL的背影上移開：“那位小姐在路上告訴我們，你們的敵人正在與九頭蛇合作。”

“準确來講，是與一個被稱作‘佐拉’的人——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是個‘人’，他現在控制了九頭蛇的組織。”指揮官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