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雪擦拭之時餘光描摹着她的神色,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驚豔,他心中閃過一絲嗤笑,隻覺得同京城裡的那些女子并無兩樣,庸俗且膚淺。
不過她不識自己的身份,這一點倒是極好。
“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姜窈,你呢?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江舟,家道中落,孑然一身本想投奔親友,卻被家仆構陷。”
他他頓了頓接着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切莫洩露我的行蹤,家仆與官府之人勾結,若是知曉我在此勢必要我性命,到時還連累姑娘。”
或許是因為出自高門貴族,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帶一股清貴的氣勢,讓人不自覺的就信服。
姜窈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他這副模樣,氣度又矜貴,所說的話可能會真假摻雜但應當與窮兇極惡之人扯不上關系。
橙黃很快将早膳準備好,除了那碗留給姑娘的雞湯外,其餘端上桌子的是白粥和野菜。
姜窈想起昨日的鮮美滋味,她喉嚨滾動。
隻是下一刻視線移到了床上的人身上猶豫了起來,他臉色蒼白,看起來更需要。
她把湯遞給了他。
沈雪晝看着那碗雞湯餘光掃到桌子上的清粥野菜,忍住胃裡泛起的酸水,這些食物粗陋寡淡,與他從前在丞相府裡的所食的相差甚遠。
可經了這麼一遭,他現在沒有挑剔的資格,他低低的道了一聲謝,将其喝下。
姜窈對自己的廚藝還算有些信心,因着在莊子裡的時間枯燥又漫長,鑽研一些吃食也還算有趣。
可是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懷疑起他是不是凍出了别的問題,“是覺得味道不好嗎?應該不會啊,你是不是味覺出了問題?”
沈晝雪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無端的升起厭煩,這人也隻有一副皮囊勉強看得過去,除此之外非但庸俗膚淺還十分聒噪。
也是鄉野之中又哪有什麼好教養?
從前跟在他身邊的侍從,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個眼神能會意格外知情識趣。
他喜清淨,她們也從來不會多嘴多舌。
此女與之相比真是相差甚遠。
他在心裡告誡着自己要暫且忍耐,最多三五個月,他必能回到京城。
“你怎麼不說話?完了,該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
“并未,隻是想着姑娘自己清粥野菜,心下格外愧疚。”
沈晝雪将聲音裡的不耐遮掩住和聲和氣的說道。
姜窈聞言不禁對他增加兩分好感,這人不僅品行相貌出挑,心性也好。
“你放心喝,雖然現在莊子上的生活是清苦了一些,可等到雪化了就好了,可以去附近的鎮上買些東西,屆時我會再給買件衣衫的,你還有什麼想要的都可告訴我。”
提起衣衫,姜窈不由得有些臉熱,扒男子的衣物确實于禮不合,可當時也沒旁的人,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他能不介意。
他的那件衣衫被自己脫了下來,本想洗一洗的,可實在破爛不堪隻好丢掉了。
提起那件衣衫沈晝雪又一次覺得鄉野之人果真是沒有一點分寸,偏偏現在他還要維持現下的局面,“勞煩姑娘了。”
姜窈看他知節有禮,雖然看上去是面冷了一些,卻并不是那麼拒人于千裡之外,話也多了起來。
“你可是從京城來的,能否同我講一講京城裡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那裡的女子穿什麼衣裳,喜歡的時興發飾是哪種?還有還有聽說宮裡有一座百尺高的觀星台,也不知道在上面看星星是什麼感覺。”
姜窈平日裡在莊子上,身邊可以說話的人隻有橙黃一個,橙黃大多時候也隻是附和着她,當真是寂寞。
她也從來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京城繁華,江南煙雨。
現在來了一個江舟,她猜想他一定去過許多地方,想聽一些他眼中看到的見聞。
畢竟這世道男子總是比女子更加容易一些,天海遼闊,他們無拘無束,真是令人羨慕啊。
沈晝雪看了看她身上的粗布棉衣和頭上一支再寒酸不過的梅花木簪,沒有聽見他提起京城語氣中的向往無端覺得好笑。
她就像是錦繡織巾中灰撲撲的一塊素帕。
“姑娘,食不言寝不語。”
姜窈歎了一口氣,這人規矩還真多。
幸好她一向有耐心,“好吧,那等你吃完了再同我說吧。”
煩人且不自知,沈晝雪拿她沒辦法,隻好略微講述了幾句,“京城很好,富貴如雲花團錦簇,可是旁人講述不及親眼所見,姑娘何不親自去看一看呢?”
“那裡有些人并不願意見我,而且我也害怕去陌生的地方,可能我這一生都沒什麼機會,隻能從旁人的三言兩語裡勾勒出一副模樣。”
聽見她的第一句,沈晝雪警惕起來,她和京城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