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贈之物,掌櫃給開個價吧。”
“姑娘手中的這枚玉佩是沈丞相随身之物,在下廟小并不敢收,姑娘要是遇到了困難不妨去丞相府。”他說着從櫃台後面拿出了一小袋銀子,“這些銀錢姑娘先用着應急。”
姜窈怔愣住久久不能回神,沈丞相?江舟為什麼會和丞相扯上關系?
一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也不願想的答案浮現,會不會他騙了自己?
姜窈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了,這個答案的下面是個深淵,或許……或許這其中有她不了解的前因,江舟也是機緣巧合下才得到這枚玉佩的。
她隻有先去見見這位沈丞相,才能知道孰真孰假。
姜窈将美玉佩拿了回來,再三謝過掌櫃并承諾一定會還才收下了錢袋子。
懷着沉重的心事,二人很快到達京城,丞相府前,延綿的青牆上面蓋著圓桶琉璃瓦的屋脊,門口玉石台階雕鑿出祥鳥瑞花紋樣門楣上丞相府三個字氣勢奪人。
姜窈望着巍巍高門,心中五味雜陳,這一路再艱難她都沒有退縮,如今看着那府邸卻覺得自己像是闖入了另外一個世界,生出一股怯意。
橙黃看到了她的猶豫,“姑娘,我們還去問嗎?”
姜窈深吸一口氣,“問,怎麼不問。”
從一開始出發就是想要一個答案罷了,現在答案就在眼前。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階,與此同時朱紅色的大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人。
他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自己,一身霜色長袍,衣襟處用銀線鈎織蘭草和青竹的圖案,鴉青色的發用白玉冠子束起,眼眸如琉璃,仿若高台上的神祇讓人不敢靠近。
是沈丞相嗎?可是這張面容與她記憶裡的江舟慢慢重合,他在梅花樹下望着自己的那雙深情眼,他握着自己的手鄭重地說不會相負,潮濕冰冷的山洞裡相互依偎着的兩顆心難道隻是她的一場夢嗎?
眼前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麼陌生,相隔不過月餘時間,眼前明明隻有幾台階梯,兩個人之間卻像是有一道天塹。
姜窈身子發顫,她原本有很多想問的,問他為什麼騙自己,為什麼一直不聯系自己,他說過的話還作不作數?
隻是看到他陌生且冰冷的眼神的那一刻,心中追尋着的,為之苦苦堅持着的東西頃刻間碎裂,原本已經失去了感知的疼痛,加倍的卷土重來,在四肢百骸裡蔓延。
她克制住眼眶裡的濕潤,轉身想要逃離這裡,真的好狼狽,自尊心像是被按在地上踐踏,原來一切隻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姑娘,且慢。”一道清潤的聲線将她的腳步留住。
沈晝雪從她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消息,當鋪老闆既認出了他的東西,自然會前來上告一聲。
真沒想到,她竟然苦苦追尋到了京城。
她那位嫡姐見是見過了,美則美矣,卻總感覺差了些什麼,濃豔太過脂粉氣息聞起來也刺鼻,眼睛裡是遮掩不住的欲求。
二人當時說了些什麼,此時已經想不起來了,他隻記得看見她頭上明豔的珠翠時想起姜窈曾經問過自己,京城裡女子最時興帶什麼飾品。
她帶上這些或許會更好看,于是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你家中可還有個妹妹?”
“妹妹?大人可是在說笑?明瑤卻不曾得知在下有個妹妹。”
沈晝雪頓感乏味結束了這場談話。
此刻對話裡的人就在眼前,沈晝雪的視線在姜窈身上流轉,她原先身子就單薄,此刻褪去了厚重的棉衣更是消瘦,腰肢越發盈盈一握,眼含春水一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樣讓人為之動容。
看來她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沈晝雪心念微動,心頭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像是一顆被自己遺忘在角落裡沾滿灰塵的明珠,在黑暗裡曾得幾分光照,等走出了那段黑暗之後他已經不需要她了,可回過頭看看,總覺得棄之可惜。
況且她容貌有幾分可取之處,他心中又并非對她全然無感,她既然如此一往情深,何不成全了她,留她在自己身邊。
隻是他知道她性子執拗,隐瞞身份也就罷了,遲遲未與她聯系她定然要與自己置氣,她追究起來怕是不好收場,索性再用另外一個謊言去圓先前的欺騙,反正她那麼愚笨,也不會看出來。
沈晝雪走到他的面前,直視着她的雙眼,“先前生了一場大病,有許多事都不記得了,我與姑娘相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