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人被聲響驚擾,房門驟然打開,姜窈沒有想過躲藏,直面的迎接着即将到來的風暴。
沈晝雪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時,本想脫口而出的訓斥之語卡在喉嚨間,他迅速地将門掩上,把姜窈帶到一旁,遮掩住屋子裡姜明瑤的視線。
他不忍直視她慘白的臉和灰敗的神情,盡管心中有了猜測,卻還是再問了一遍,“你在這裡多久了?”
像是這樣就能夠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向來運籌帷幄的人此刻心亂如麻。
姜窈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到了這種時候還要再試探,她的枕邊人就是一條毒蛇。
“我方才全都聽到了,你騙我,辱我,此刻我真想殺了你,你根本就不配不值得我對你的好!”
将愛意轉化為恨意的過程并不繁瑣,甚至一刹那就足夠了,從前她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真心會換真心,原來是大錯特錯,去拉泥沼裡的人,會讓自己深陷其中,付出一顆真心,會被人摔在地上狠狠踐踏。
“你若對我無意,當時我站在丞相府的外面,大可以讓我離開,你當時裝作不認識我,不是裝的很好嗎?”
那樣的話也不會牽扯出今日種種,她更早的認清楚他的面目,段然不會繼續糾纏下去自讨苦吃。
被姜窈揭開虛僞的面具,沈晝雪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站在她的面前,該用哪種姿态和她對話,“央央你聽我解釋,我先前是騙了你,可當時也是無奈之舉,我是在意你的,也并沒有欺辱你的意思,那隻是一個身份罷了,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你不是愛我嗎?就不能為我再容忍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
姜窈氣血上湧,他怎麼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容忍?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愛了。
“沒有辱我,對我很好的做法就是讓我當你的見不得光的妾室?讓我喝下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湯?我很早就說過我不做妾!你沒有生副女兒身,不知道女子在世間的艱辛,對你來說,僅僅是一個身份,對我來說卻是一個保障!”
随後她低低的笑了兩聲,滿是苦澀,“也是你對我都沒有用過心,我又哪裡能夠指望你把我的話記下。”
姜窈胸口起伏,急促的喘息着,她眼盲心瞎才會招惹了這麼一條毒蛇,“沈晝雪你欠我的這一生都難以還清,我現在是不能将你怎麼樣,但你最好能祈禱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否則你落難的那一日,就是我向你讨債的時間。
而今我并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牽扯,看見你我隻會覺得憎恨。”
聽到她說不想再與自己有任何牽扯的時候,沈晝雪難得的慌張起來,理智在告訴他事到如今為了顧全大局她與自己一刀兩斷,是會少一些麻煩的,但情感上他更想要抓住她的手。
他知曉她性情倔強,脾氣更是剛烈,甯折不彎,他前些時間還頗為頭疼,從前他養的寵物也有幾個這麼不聽話的,他都很果斷的處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要花費很多的心力在姜窈的身上。
直到現在他仍舊沒有得出一個确切的答案,隻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對她是有些在意的,他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
鳥雀張開翅膀從籠子裡飛走,想要再回來就很難了,他們會有更強的警惕性,也需要花費更多的耐心。
“央央,你先冷靜一點,你離開我又能如何?回去姜家也并沒有人能夠瞧得起你,甚至會把你當做攀附權貴的工具,你在我這裡,至少能夠保你一世周全”
“他人如何輕賤我,我自會貴重自己,一世周全我擔待不起,甯為玉碎,不為瓦全,我想做的事情拼了命的都會去完成,同樣我不想做的也不惜用命去抵。”
沈晝雪聽着她一句接一句的反抗,明明是她的性命,他卻聽得格外惱火,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還是說待在自己的身邊,就真的讓她生不如死。
他将人摟在懷裡,緊緊的鉗制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耳邊輕語,行動來告訴她,逃不開自己的手心。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央央你最好乖一點,我尚且還有幾分好脾氣哄着你,你再繼續鬧下去隻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
姜窈的手被他握住掙脫不開,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就發狠了用嘴去咬他,可惜被他躲開了。
“沈晝雪你最好放我離開,否則我不介意與你争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你現在還不夠格。來人!把她帶回房間,嚴加看守,她要是從房間裡踏出半步,你們也就不用活命了。”
姜窈被一群烏泱泱的人帶回了房間,房門和窗戶上都被上了鎖,連橙黃都不允許進來,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院子外面同守衛争辯,姜窈剛想開口喊她,讓别擔心自己,她就已經被守衛趕跑了。
房間格外寂靜,姜窈還是克制不住的回想方才的難堪,她每一句話都記得,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和酷型沒什麼區别。
去年冬天的冷風,卷土重來在心裡肆虐,寒風夾雜着冰雪,在最柔軟的地方留下刀砍斧劈的痕迹。
她走不出那場風暴,被傷殘的體無完膚。
冰涼的觸感再皮膚上蜿蜒,她伸出手摸了摸臉頰,指尖被一片濕潤的水汽打濕。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反而能看清了兩人之間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原先她以為的缭繞着的迷霧散開,她直直的撞在牆上,頭破血流。
從前的一幕幕從眼前閃過,所有的都是利用,都是欺騙,他怎麼能夠僞裝的這麼好?
在她許多次表達愛意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在心底譏笑自己,在她寄去了很多封擔心他安危的書信,期盼着他回音的時候他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憐,在自己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滿懷欣喜以為終于要見到他的時候,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甩也甩不掉的麻煩。
她怎麼會遇上這麼一個良心狗肺的人,不,他根本就沒有心肝,全是狠毒和算計。
往事不堪回首,它們都化作匕首,紮在她的腦海裡,一瞬間姜窈覺得天旋地轉她跌坐在地上,為什麼會這麼痛苦,五髒六腑被擠壓在了一處,稀薄的空氣被擠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姜窈憤怒又無助的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恨不得能将這種傷害加注到他的身上。
下一刻姜窈動作停滞下來,她捂住心口,蓦然的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擦了擦唇邊,那血卻根本擦不完,一直的往下滴落,真狼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更何況是她一廂情願,他根本就沒有沉溺進去,沒有把這場情愛當回事。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就落得這樣的下場,昏過去前姜窈想着她再也不要傻乎乎的付出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