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業執不知待了多久,隻感覺手腳發麻,随着每一處石闆被打開,那股濃重的、無法消散的腐壞氣息便越來越重,五感好像失靈了一般,隻有不斷回旋的風一寸寸的割開皮膚,直到失去知覺。他勉強張開嘴,朝那群人道:“還要多久?現在這些已經夠了吧。”
那些人又協力搬開了一塊石闆之後,其中一人才說:“再開一個,主人吩咐過要多備一點。”
邱業執已經快忍受不了那股惡臭,打算再離得遠一些,剛轉過身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背後發涼。一陣陰風伴着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吱聲蓦的響起,身後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
邱業執僵直在原地,片刻才驚恐的轉過了脖子,就看見那個将手伸進污泥中的人像被什麼鬼怪纏住了一般,半個手臂都被扯進了泥中,臉上似痛到極緻一般扭曲着,口鼻都浸在了泥中,已經發不出聲了,邱業執瞬間像被抽了魂一樣跌倒在地。
那些人見同伴遭難,立刻伸手去扯他,幾個人廢了極大的勁才将人拉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有人剛問出一句話,擡眼的瞬間登時雙腿一軟攤在地上。
那個剛被拉出來的人身上沾滿了坑中的淤泥,下颌像被啃食過一樣,鮮血不斷從失去皮肉包裹的口中湧出,蛆蟲在僅剩半截的手臂上湧動,那人已經近乎是靠着本能才站立着。
那陣令人發麻的聲響仍在繼續,有個人迅速反應過來拖着石闆想将洞重新蓋住,可剛擡起石闆,手上便感覺到了一陣滑膩的觸感。他顫抖着朝身下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腳已經陷在了污泥當中,他随即不顧一切的扒着向自己不斷湧動的蛆蟲,驚恐的喊叫個不停。
皮肉被蠶食的聲音和嘶啞的叫喊聲不斷地傳來,邱業執連頭都不敢回,手中的火折子被他一把扔開,一片漆黑之中他手腳并用的朝外面爬去。身後的動靜愈發慘烈,他隻是一個勁的喃語,“不……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我不要死!”
他拼命地朝前爬,可那些驚悚駭人的聲響卻離他越來越近,直到手下傳來一陣濕熱,他才感覺到身下好像不斷有什麼在湧動,刺痛瞬間傳來。邱業執幾乎控制不住的哭喊出了聲,“啊!不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突然一切像是停駐一般,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邱業執的驚喊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而後是風動,一陣火焰破空的聲音。
有人從他身旁一掠而過。
眼前出現了一抹光亮,憑空竄出一條火舌,瞬間吞噬了一片黑暗。刺痛感消失了,有人将他拖出了污泥。
火焰逐漸變小,邱業執驚魂未定的擡起了頭。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背對着他,手裡拿着那個火折子,一手掐訣。風從四面而來吹亂了他的衣擺。熱浪席卷而過,那人回過頭,正對上邱業執的視線。
漆黑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眼,在洶湧烈火之中有如寒芒。
邱業執連一個字都發不出來,隻能怔愣着,看着那個人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吓傻了?”那個人站在他面前俯視着他,聲音冷徹,“如果站不起來的話就留在這吧。”
“不!不、我能……”邱業執被這句話突然刺激到,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掌和膝蓋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照着火光,邱業執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上腿上早已血肉模糊,他顧不得痛,連忙沖着面前的人說:“我可以走!我自己可以走,别、别丢下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那個人靜靜地看了他半晌,就在邱業執正打算再開口乞求的時候,那人突然說:“自然不會丢下你,主将,不認識我了嗎?”
邱業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勉強找回神志,仔細辨認着眼前的人,“你、你是……”
“屬下安禾,是陳副将安排我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邱業執重複着,這時才突然将那個剛入虎巍關時遞給他虎符的人和面前的人對上号,他猛地擡頭,“你是虎巍關派來救我的?”
火勢逐漸變小,安禾回頭看了一眼,那片滿是腐泥的低地現在幾乎隻剩一片焦黑,才轉過頭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自然。”
邱業執用鮮血淋漓的手緊緊拉住安禾的衣擺,“你隻要能救我出去,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提拔你做副将,不、主将!我的位置也給你!隻要我能活着,什麼都行!”
“邱大人,”安禾冰冷的手按在了邱業執手臂上,“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出了城再講也不遲。”
“對對,出城!現在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