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鐵嘴今朝又在說着岩王帝君的故事。
說書人總愛将岩王帝君挂在嘴邊,神治之國的璃月子民對那些古老傳說向來追捧,哪怕有些故事從小聽到大早是耳熟能詳,也不妨礙在聽書之際再爆發出陣陣喝彩。
小二肩頭搭着白毛巾殷切穿行,笑容滿面迎來送往,又時不時被客人喚停着添茶加水。
憑欄的位置景色極佳,面容俊朗的黑發青年男人神情平淡,茶盞在玉白地指尖轉動,石珀般色澤燦爛的眸子沉靜望向說書人,卻微微放空,不知遙望了哪一朝的舊日。
突然間,男人目光一凝,不知從何而來的鎖定感令他周身氣勢瞬間變得厚重而深沉。下一刻,空間微微震蕩,一個身影突兀地出現在男人身邊,猶若碰瓷般一頭朝男人身上栽去。
尚未撐起的屏障悄然散去,石珀金眸裡閃過驚愕的男人來不及放下茶盞,先一步接住了倒下的不速之客。
那是個極瘦削的少年,不過二八年紀模樣,亂糟糟的花白短發正濕哒哒淌着水,身上的衣物也濕透,一直在不斷往下滴水的白色衣物看起來是蒙德那邊老舊的風格,和輕薄華貴的金飾一并裹在瘦骨嶙峋的單薄身軀上,看着便叫人觸目驚心。
……雖同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但男人并不會認錯昔日的友人。
少年大概是緩過來了,擡起臉,露出的那雙銀灰色眸子倒是記憶裡那副模樣,隻是比起離别的最後一面,要來得更虛無空洞。
“……摩、”許是太久沒有說過話,少年的聲音幹澀而艱難,“拉……”
扶住少年的男人面色不變,另一隻手上的茶盞恰好在這時遞到了少年嘴邊,“先喝口水?”
注意到男人這邊狀況的小二此刻腳步極快正走到近邊,熱情的話語中帶着詢問,“喲,鐘離先生,這位是您的客人?”
被截了話頭的少年反應遲緩地呆滞了幾秒,慢吞吞低頭,就着男人的手去喝茶——卻喝了個空。
溫和告知小二“此乃故人”并請小二重新上茶來的男人将少年扶在旁邊座位上,語氣平和,“這盞茶我喝過了。”大概是在解釋。而後在少年呆愣愣的表情裡謝過小二,将一盞新茶推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
銀灰眸子中映進悄然立起在桌邊的岩元素屏障,少年瞳孔微微顫動,好奇而困惑地盯着設下屏障的人。
“……摩拉克斯?”
“是我。”男人擱下茶盞,眼中有些許複雜,“人間行走之時,你可喚我‘鐘離’——你這般,是因為磨損?”
少年嘴唇嗫嚅着将那個名字反複念叨了好幾遍,像是在努力記住,聽到問話,才滿臉迷茫地擡頭,認真思考起來。
“不、不知道……我好像……睡着了。”半晌之後,少年喃喃自語,鐘離好性子地等着,卻再沒有了下文。
“罷了。”到最後,往生堂那位通曉古今的神秘客卿鐘離先生發出一聲歎息,起身,今日的賬單又簽在了往生堂下,而他則帶着大概是腦子壞了的舊友,悄然去往了于蒙德城最為相近的荻花洲的那座七天神像。
……嗯,在此之前,還是先到成衣鋪子走一遭吧。
入夜了的蒙德城比不得白日那般熱鬧,但也絕不是冷清。蒙德的酒和蒙德人愛酒一樣出名,辛苦勞作一天之後,會就着夜色到酒館放松一把,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城裡最受歡迎的酒館莫過于「貓尾」與「天使的饋贈」,今夜也一如既往人聲鼎沸。
喬瑟郁郁地坐在「天使的饋贈」酒館一角,聽着裡拉琴被撥弄出悅耳的曲,還有少年清朗的歌聲,挫敗地給自己灌了一大杯啤酒。
真是的,明明是想找這家夥一決勝負把聽衆搶回來的!結果……結果又是這樣!這種讓人沉醉其中忘卻初衷的美妙歌聲……唔……
亞麻短發的男人低頭看一眼自己很久沒有調試過的裡拉琴,略顯頹廢地羨慕望着坐在吧台前彈唱的吟遊詩人。
連續三屆「蒙德城最受喜愛吟遊詩人」的蟬聯冠軍,呃,大概可能,顔值也得算進去?
正在彈奏的詩人似乎察覺到視線,忽然看來,燦爛一笑,頓時便若春風乍起,令人不由心生歡喜。
曾經也很受歡迎追捧的六指喬瑟就着歌聲将自己喝成醉醺醺的,迷蒙中聽到酒館的木門又開了。他擡頭望去,卻無人進出,隻有夜風趁人不備偷走了誰杯中迷人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