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風呀。”

男人趴回了木桌上。

琴與歌毫無征兆地停下了。

綠鬥篷的嫩臉詩人咬起酒杯一口咽下客人投喂的酒液，笑嘻嘻拒絕了下一曲和下一杯，起身要走。

“有個好久不見的老爺子在等我呢！”

詩人露出神秘又得意的笑容，擺擺手，腳步輕快，綠鬥篷揚起一陣風，還帶着蘋果清新的香。

他走出了「天使的饋贈」，和酒館門口的熟客擦肩，步入被夜色覆蓋的無人街巷，而後，指尖拂過琴弦，化作一縷清風無痕。

荻花洲上，鐘離仍在陪伴虛弱歸來的友人等候。

對方先前被他帶去成衣鋪子換了身璃月風格的長裳。挑選時，鐘離也秉承了自己一貫的風格，最上乘的料子，最精美的繡工，白底青紋，稍作收拾，倒是讓少年看起來更精神了幾分——至于賬單，那必然又是被寄去了往生堂。

當然這些外物并不能真正為少年糟糕的狀态提供任何幫助。鐘離看着少年滿頭花白枯槁的短發，眸底沉澱了暗色。

……那個不着調的酒鬼詩人，該不會還醉得一無所知吧？

思及至此，鐘離不免有些生氣，這比他當年得知詩人冒用自己簽名僞造「背風的密約」哄騙蒙德城貴族手下諸多士兵倒戈時還要讓他更不悅。然而站在岩神七天神像下的少年，連眺望的方向都是蒙德城，鐘離甚至無從判斷，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是在望着城還是在望着風。

“摩拉克斯。”少年輕聲呼喚，頓了一下，又改口，“鐘離。”他問，“我們在等誰？”

這份困惑不似作假，是以鐘離的淡漠也被這一刹那的驚愕沖破。

不等鐘離回答，少年垂下頭，用苦惱的語氣道：“我好像，有點什麼記不清了。但是……”

“……那麼，你想在這裡等下去嗎？”鐘離平靜詢問。

少年擡頭看他，銀灰眸子慢慢彎了起來。

“嗯。你看，起風了！”

看到少年臉上純粹的笑容，鐘離也微微勾起唇角。

“是啊——起風了。”

少年趔趄着，朝着蒙德城的方向往前走去，他聽得到吹來的風中有人正在快活地笑。

“诶嘿~老爺子你找——咦？老爺子人呢！”

風打着回旋。

從蒙德吹來的風裡，纏繞有酒與蘋果的香味不散。

不知為何，極濃重的悲痛與欣喜交織于胸口，心髒在這一刻絞痛到幾欲破碎。虛弱的少年張開口想要呼喚誰，那個名字卻始終無法出現在口舌間。他跌跌撞撞撲向未知，竟擁抱住了一具溫熱的身軀。

——那是風，是你。

“Venti.”

……呀，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