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的臉上有着笑,眼中也藏着笑。
我在你身邊,風也在你身邊。
所以,我十萬億分之一的奇迹呀,别再這麼不安了。
這一次,我會陪着你,無論前路是星空還是深淵、是新生還是毀滅,我都不會讓你再次獨行。
若你困于無風之地,我将為你奏響高天的協奏。
……歡迎回來。
僞裝被揭破,在短暫放縱軟弱之後,最終仍将回歸原點面對現實。無論是阿爾還是溫迪,溫軟不過外露的表象。能從魔神戰争中好好存活下來,無論是實力還是心靈,他們都不可能是真正的弱者。
——可溫迪無法因此安心。
他所愛着的這個人哪,從最開始,就在死與生的邊緣搖擺不定。
無所謂生,也無所謂死。
直到「我」存在。
他的世界裡隻有我。
……隻容得下我。
從還是元素精靈時期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溫迪曾試圖讓那雙空茫的眼睛看到更廣袤的世界,而最終虛無主動觸碰外界,也隻是為了陪伴着哭泣的風不再難過。
溫迪感到由衷的悲傷和……暗喜。
注視着我吧。
就像曾經,直到未來。
所以……
“别再輕易離開我了。”詩人喃喃低語。
可擁抱着他的人卻未能給他最想要的那句回應。
“抱歉。我無法确認你的「真實」。”
褪去僞裝的表象,從死地中爬出的魔神渾身都萦繞着虛無蒼白的死寂,猶如被焚燒殆盡的灰燼,了無生機。銀灰色的眼睛注視着溫迪,流光的金屬色澤冷硬。
擁抱到此為止,令心悸動的溫度被風帶走,溫迪輕輕抿唇,平靜地聽着那些會讓他回想過往傷口的話語。
“我應該已經死了。”
“是哦?”
阿爾冷酷地點出了自己本該的下場,而溫迪垂眸,略微透露出冷淡的回應令周圍空氣的溫度都好似下降了不少。
神像指尖,溫迪漫不經心俯瞰城池,平靜開口:“你猜的沒錯,的确與我有關——現在要開始質問我做過什麼嗎?”
“你會說?”
“指不定哦~誰讓你是我「十萬億分之一的奇迹」呢~”詩人輕快地笑出了聲,過于爽直的承認反倒讓人為難到底該不該繼續追問。阿爾略微沉吟,“那就告訴我咯。”理直氣壯的語氣還有兩分嬌縱和三分的自得,看來對自己的身價有着相當明确的認知。
站在神像指尖的溫迪原本是背對着阿爾的,北地的千風萬雲于他生機勃勃的翠眸中湧動,現在回過頭來,卻隻餘碧空如洗,萬裡無雲,唯有無奈被愛意揉碎。
“我說過了,是「奇迹」。”仰頭眺望頭頂那片星空,天穹的真實與虛假在這一刻并無任何意義,溫迪隻感謝世界仍舊渴求延續,終将奇迹帶回給了自己。
“不過有什麼感謝的話非得說出來,那還是留給安德留斯去聽吧。”側頭注視着緊貼自己擠在神像指尖處的阿爾,溫迪指着自己心窩低聲道:“那時候你沒給自己任何退路,用「神之心」維系住「杯」的不潰散已是我唯一能保留的妄念。”他頓住,語氣中多了幾分唏噓,“但那之後,歸來的安德留斯突然做下了和你一樣的選擇。我想……或許這才是你還能醒過來的真正原因。”
“……安德留斯。”阿爾依稀記得那位魔神曾和高塔孤王疊卡拉庇安對峙多年,至于更多的信息卻還糊在不知道哪一塊混亂的記憶碎片裡等待挖掘。
“你記不得祂了。”溫迪一眼看穿,笑了起來,“高塔殁後,北風出走,祂放棄了本該與我進行的争奪,又與人類同行多年,歸來隐居深林,最終身祭地脈——雖然我在祂眼裡向來都很招嫌,不過你與祂之間,确實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嗎?”偷偷摸摸牽手手的阿爾神思搖蕩了一瞬,恍惚有看到凜冽的北風和同樣孤傲的冰藍獸瞳。他阖眸,蒼白中流露出哀傷,“……我的友人,也選擇了繼續守護這片土地呀……也許我該尋一個地脈溢口,祭一瓶好酒和祂叙叙舊。”
溫迪:“酒?什麼酒!”小雷達瞬間開始滴滴報警的詩人湊近臉,認真問:“呐呐,那個,如果我帶你去見祂,你們叙舊,酒可以給我嗎?”
阿爾愣了下,順勢吸了口主動湊近的風精靈,才戀戀不舍地把玩着抓進掌中的手指,“啊?……唔……溫迪的話,說什麼都可以嗯……”
“那就說好了喲~”被揩油也不在乎的詩人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高處的風湧動,而詩人笑眯眯往前跨出一步,将阿爾一并拉扯墜入風中,“起風咯~”
無人再言先前。
有些秘密被時間帶走,而風将之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