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對話跳躍得莫明其妙,但本就無須外人懂得。
溫迪的小把戲在阿爾眼中形同虛設,他大抵明白溫迪把這個玻璃球挂在身上的初衷是為了減少無謂的麻煩,于是也不由認真考慮起自己要不要也去弄個挂在身上。雖然魔神不需要這種粗糙的初級魔力器官來引導元素力,但待在人世間,還是盡量遵循人世間的規矩才好。
他盯着「神之眼」發呆的時間過長,想要的心思太明顯。凱亞輕輕揚眉,若無其事地搭話閑聊,“「神之眼」是受神認可者所獲的外置魔力器官,唯有擁有将某一瞬間的渴望貫徹一生的信念,才有可能獲得神明垂目,獲得「神之眼」。”擁有冰系「神之眼」的騎兵隊長笑容很真誠,說的話聽起來可信度也很高。溫迪也托腮笑道:“‘若有凡人的渴望達到極緻,神明的視線就将投射而下’——這就是「神之眼」的傳說。”
阿爾陷入思考,“将一瞬的渴望貫徹一生的信念……我有啊!”少年斬釘截鐵,從手裡的玻璃球上移開的視線直勾勾盯着溫迪,“我超喜歡溫迪的!”
笑吟吟的溫迪湊過去啾了一口,“我也最愛你了。”
圍觀群衆:???
“如果……我是說如果心意足夠強烈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令神明垂下視線?”凱亞輕咳一聲,努力爽朗大笑,“要不要試着向蒙德的風祈禱?說不定仁慈的風之神會回應你的渴求哦。”凱亞笑着,見空的視線還在阿爾與溫迪兩人之間來回轉,内心不禁感慨年輕人對狗糧的抗性之高。
“難道除了‘戀愛’之外,阿爾你都沒有其他信念了嗎?!”派蒙震驚。
腦子裡日常隻想跟風精靈貼貼親親抱抱的阿爾慢半拍反應過來,“什麼其他……「神之眼」嗎?”他垂眸看着手裡的那串「神之眼」墜飾,思忖着換了種說法開口,“願風長在……吧?就是……每一次的禱告都有風神的回應,想要……始終被注視。”
“以對「神明偏寵」的渴求來渴求「神之眼」的降臨嗎?怎麼感覺比上一個理由還不靠譜些……”凱亞摸着下巴,建議到,“雖然我覺得可能也沒什麼用,但禱告的話,要不要去教堂?——偷偷告訴你們,教堂裡收藏着風神最喜愛的樂器,所以在教堂禱告,說不定更能被巴巴托斯大人聽到喲!”
“欸?那不是——”派蒙捂嘴,被溫迪輕笑着接過了話頭。“凱亞隊長指的是蒙德的聖物「天空之琴」吧?——作為吟遊詩人,我倒是一直都很想試試,去親手彈奏一次風神留下的豎琴呢。”詩人用一種奇妙的語調開口,眼帶期望地瞅着凱亞,“難道說……凱亞隊長來圓我的夢了?”
凱亞保持微笑,“很遺憾,「天空之琴」的外借非常嚴格,而我并沒有這樣的權限。”
詩人發出失望至極的歎氣,轉頭去看他的少年,“要去教堂嗎?”
擡眸對視片刻,阿爾點頭又搖頭,“下次吧。”說罷側身彎腰,将手裡把玩的墜飾挂回原位,順勢趴在詩人肩頭,小聲在他耳邊撒嬌,“回去了嘛,我累……回去縫鬥篷帶子,然後我們可以早點睡覺?”
溫迪笑眯眯應好。
空聞言,作勢也要起身。“我和派蒙,想感受下蒙德夜晚的酒館。”
金發的異鄉旅人的想法立刻得到了凱亞的積極響應。
臨分别前,騎兵隊長不忘再一次慎重提醒,“雖然騎士團宿舍隔音效果還不錯,但它确實不太适合用來進行某些深入的交流。”
忍笑點頭的溫迪軟聲軟語哄走了瞬間不開心鼓臉的阿爾,凱亞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弧度不變,笑容滿面吆喝起空和派蒙一道往酒館去。
和旅行者一行人分開,溫迪和阿爾之間的閑聊便更随意了。坦誠自己是因為「愚人衆」才關注到「神之眼」的阿爾并不隐藏自己對至冬國參贊身上那個玻璃球的厭惡,溫迪甚至能在他的言語中聽出幾分忌憚。
對「愚人衆」的情報從不是一無所知的溫迪隻能苦笑。風神的隐匿或多或少放縱了「愚人衆」在蒙德的嚣張,但阿爾若想要深究個中緣由……唉,現在可還不到能說出真相的時候啊……
牽着的手悄悄十指交叉扣住,溫迪愣了一下,随即抿嘴無聲地笑。
阿爾的眼睛望着前方,手上卻扣得緊緊的,就好像不這麼做的話,被牽住的那一縷風就會從指間溜走似的。
“……溫迪。”
“嗯?”
“溫迪。”
“我在哦。”
詩人的手指溫柔而堅定地回扣住那隻骨瘦嶙峋的手。
少年沉默了。
良久之後,才輕輕歎息一聲。
“……果然是因為我吧。”
“嘿嘿,是為了讓阿爾屬于我啦。”詩人始終笑吟吟的,也不知道這一刻是否是在玩笑。
阿爾神色莫名,“我一直屬于你。”
“那不一樣……”溫迪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眼神明亮,眸色卻幽深,“我會把阿爾藏在沒有誰能找到的地方,這樣就不會再被奪走了。”
“……過去你總想将這塵世萬般美好分享于我,這種說法倒是第一次。”少年又歎了口氣,停下腳步,空着的那隻手撫過詩人含笑的眼,俯身輕吻那雙明淨通透的翠眸。
溫迪将那個吻延續了下去。
“——我會讓你隻屬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