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的聲音輕柔,像是怕打擾了那些在陵園中永眠的靈魂。
「女士」沒有立刻給出什麼答複,另一位神靈給予的力量讓她很清楚地判斷出自己此次的任務目标并沒有被對面的風之神随身攜帶。
由天空島賜下的、作為「塵世七執政」權柄象征的「神之心」,會被風之神藏在哪裡?
——值得信賴,或有所需求。
教會?騎士團?還是……
已知的情報在腦海中飛快翻頁,最終停在一個存在感薄弱的記載上。那是如今的蒙德文書中鮮少留下其存在痕迹,于昔日高□□孤王殁之際,奏響挽歌令失控的烈風陷入永眠,使戰旗飄揚之處免受千風卷亂之禍的仙靈,被人類稱之為“聖靈”的新生風神的第一位眷屬,其神名為——“亞斯圖祿?”
「女士」沒有忽略情報上僞裝成吟遊詩人的風神身邊某一日突然多出的病弱少年。她沒有見過少年本人,但能夠被風神那樣親昵信賴的存在,掰着手指數都算不來幾個,稍作聯想,便能輕易推斷。
呵,「仙靈」?在這裡的若是哥倫比娅,或許事情才會更有趣。「女士」漫不經心地想着,對這些無聊的東西并不感興趣。
居心叵測的惡客喚出那個名字的行為是嘲諷亦是威脅,「女士」本以為會看到風之神勃然大怒撕裂可笑的良善僞裝來消滅自己這個敵人,可那個披着一身綠意的少年卻隻是微笑,眼眸中依然沉穩甯靜。
“你所求之物并不在他手中——以我個人立場,并不贊同你們找上他,畢竟他屬于……「天災」。”化身成吟遊詩人的風之神好脾氣地開口,并不在意「愚人衆」強取豪奪的危險,“至于那枚棋子……”
“羅莎琳,你有了一朵新的花,一朵……湛藍而堅硬,永不凋敗也永不褪色的人造的花朵。”風之神突然話鋒一轉,說出了些意味不明的話來,“以「無垢之花」作為交換,我可以給出棋子。你覺得如何呢?”
“這是在說什麼冷笑話嗎?”自負于冰霜強大力量的執行官直到此時也并未将眼前的神明真正放在眼裡,她不急不緩向着那個少年走近,鞋跟踩在地面上,一聲聲皆是壓迫,“也許該認清現狀的是你——”
晶瑩的冰花沿途綻放,也有幾朵開在了神靈鞋邊。
始終平靜的風之神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我可不喜歡跟人動手呀……”他歎氣,在冰花炸裂之前,掀起了輕盈的風。
青色的元素力猶如厚重的幕布一般将執行官與風之神一道與現實隔絕,在屬于風的流光的青色空間裡,隐約有水時計滴哒哒走動的聲響。
被拽入不利境地的執行官怒容滿面,她找不到風之神的身影,滿腔怒意全都傾注在那個不知在何處走動的時計上。
“在哪?!”
“在哪兒——?!”
女人咆哮着,嘶吼着,她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正在失控,意識不到身上的邪眼已經裂紋遍布,正如她意識不到那緩緩流淌着高熱溶液的水時計正是她選擇以堅冰來替代的、她被抹消的過去——
迷蒙中溫婉的女聲唱起了動聽的歌,幹淨純粹的歌聲訴說着愛與思慕,那是擁有着珍愛的人們、往昔的歲月、燦爛的未來的那尚未失去被許諾擁有的一切的少女,在災厄尚未來臨之時,純真而美好的心靈。
——可少女的時間早已結束,炎之魔女的破滅之時早已開始。即使是堅冰的枷鎖,也無法真正阻止常燃的永恒之火對這具身軀與靈魂的噬咬。
她在寒冰中燃燒,将過往與未來一并點燃成蒼白無垢的烈焰。
“騎士,你想再聽一次的歌、想送出的花、想再見的人……已經不會回應風了啊……”
「西方的風會帶走酒的香氣,
「山間的風帶來凱旋的消息。
「遠方的風牽動着我的心,
「沙沙唱着我對你的想念。」
綠色的詩人背靠墓碑席地而坐,撥動橡木的裡拉琴,輕聲唱起了歌謠。
良久之後,他又笑了起來。
“好呀,我等你來完成交易。”
一隻不該出現在此處的冰晶蝶翩翩遠去。
模糊在詩人唇齒間的那個名字業已被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