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突然變得尖銳起來了呢，小納西妲。”

羸弱又蒼白的少年重新顯出身形，眉眼彎彎的樣子很難辨識出他此刻真實的内心。

納西妲暗暗提高了警惕。

阿爾根本不在乎小草神态度的變化，甚至于他的眼眸始終含笑，笑意直達眼底，隻是沒能容得下半點暖意。

“布耶爾。”

“小吉祥草王。”

“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

少年溫聲呼喚，語氣帶笑，看起來很是友善純良。

“——既然如此，可别阻攔我了呀！”

他的聲音還張揚着少年人的活潑，而後，音量一壓，仍在笑着，卻是惡意濃稠。

也許在這張皮囊底下，流淌的是比深淵更可怖的災厄？

“——誰都阻攔不了我。”

宛若自言自語般，他歪頭咕哝，目光落在納西妲身上，停留幾秒後才在提防的視線中慢吞吞移開。

“我會解開布耶爾的謎語，完成她的請求。”傲慢而自我的客人笑容親切，仿佛與主人之間從未生出嫌隙。他似乎完全不認為自己是個惡客，甚至還能理直氣壯把藏起的打包袋掏出來硬塞進草之王懷裡，若無其事表示先前忘了給拜訪的禮物所以現在補上。

被迫接受“禮物”的納西妲都不知道這會兒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阿爾輕柔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戒備’來說，倒是和布耶爾挺像的呢。”

阿爾有點懷念過去，“布耶爾一直覺得我太危險，阿蒙那家夥更是連見都不想見着我……呵，那個粗魯的野蠻人不提他也罷。但是小布耶爾呀……即便如此，布耶爾也仍視我作可信的友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少年身邊，微芒明滅的星塵浮動，那雙銀灰色眼眸像是一片荒蕪雪野，在此刻倒映入漫天星光。

阿爾回想起了說是悠久但在記憶中也并沒有那麼遙遠的過去。

溫婉恬靜的千樹之王全走了怒火都燒到了動手邊緣的赤沙之王，在繁花盛開之處對自己的私心坦言不諱。

敏銳而通透的智慧主比誰都看得透徹，哪怕是當年的風之神也不能比她更能認清這少年的本質——不是指“性情”而是其“存在”的本質。

“‘「愛」是束縛，是枷鎖，是能施加于此身的唯一「詛咒」’。”

笑吟吟重複故人昔日舊語，阿爾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暢快開懷，納西妲愈發隻感受到他的精神狀态已如瘋似癫。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一指頭戳在小姑娘眉心，少年得意洋洋地宣布，下一秒和星芒一道散作了虛無。

額頭上殘留的涼意經久不散，下唇緊咬到泛白的納西妲咽下急促低喘，安靜地抱緊了自己，淚花在微微泛紅的眼眶中打轉，又被倔強眨落。

——不過她一定沒想到，下一次的見面會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