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鼻血，髒得厲害，污了她這幹幹淨淨的小娘子可就不好了。

昭昭小臉一僵，面色掠過困窘的尴尬，低下頭無意間一瞥，這才驚覺自己竟然是拿了水桶裡的髒抹布要幫客人擦臉，心虛得連忙收回灰絹布，不好意思地腼腆笑了笑。

“對不住了。”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了咬唇，看得蕭雲峥又是一陣心神蕩漾。她在猶豫過後還是掏出了懷裡那條繡着櫻花的小手絹兒，遞給了他。“客官您，擦擦吧。”

那小手絹兒上帶着淡淡的幽香，仿佛還殘留着她身上的體溫……他像着了魔一般呆愣愣地伸出大手接過那一方柔軟，然後生怕捏碎了小手絹兒，小心翼翼地雙手捧着——就隻是捧着。

她仰望着這個人高馬大、寬肩細腰長腿，粗犷剛毅中帶着一絲憨拙傻氣的大男人，不知怎地，總覺得莫名地眼熟，這繃得緊緊的寬厚胸膛、矯健好看的窄腰，甚至是……

我的老天爺啊！

昭昭小臉倏地紅透了，兩眼開始不知該往何處放，無論如何就是不能按照那日無意中看到的那般去打量——

咳咳咳咳！昭昭，矜持！矜持啊！

“那個，客倌今日是來找書的嗎？”她雙眼緊盯着他胸膛衣襟處的銀繡狻猊，絲毫不敢再亂瞟，神情格外正經地問道。

“找輸的？”

銀繡狻猊眨眼間速速倒退了半尺遠。她滿心疑惑地擡起頭來，恰好瞧見他臉上閃過的那一抹……該說是大驚失色呢還是滿臉嫌惡？

“怎麼了客官？”

“晦氣，真真晦氣啊啊啊啊！”隻見高大的蕭雲峥倏然捶胸頓足，咬牙切齒，悔不當初……呃，然後拂袖而去！

昭昭滿臉驚愕地望着那個瞬間跑得沒了影兒的大男人，下意識地嗫嚅了下嘴唇兒，“不是來找書的？難道他也是來買餅子的？”

唉，這都是她和阿爹自從盤下這鋪子以來，數不清第幾個上門來買餅子的客人了。

昭昭站在原地，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滿是不解。那空蕩蕩的門口，仿佛還殘留着蕭雲峥那氣急敗壞的身影。微風輕輕吹過，撩動着她的發絲，卻吹不散她心頭的困惑。

“明日定要寫個告示‘老陳肉醬餅鋪已不知所蹤，江湖路遠，後會難期’，張貼在店門口，好讓往來之人都知曉。”她小聲嘀咕。

這年頭，開書肆實在是艱難啊！萬書在手，卻不如一餅下肚來得實在。若不是為了接續祖上的書香傳承，為了成全阿爹那心心念念的書鋪大夢，她都恨不得改行去賣荠菜包子或者水餃了。

至少賣那些屯貨少，來錢還快！

搖頭歎氣一番後，昭昭繼續任勞任怨地去擦洗書鋪裡的二手桌椅書櫃。書鋪裡，那些桌椅書櫃都顯得有些陳舊，昭昭拿着抹布，仔細地擦拭着每一個角落，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随後，她又瞧見阿爹一頭紮進書海裡，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覺。這卷書舍不得擺出來，那卷書又舍不得賣出去。昭昭無奈地笑了笑，連哄帶騙地把阿爹拉到後頭的竈房，給他做兩碗水餃吃。

竈房裡，煙火升騰，昭昭熟練地忙碌着，為阿爹準備着簡單卻溫馨的食物。那小小的身影在煙火中穿梭，充滿了生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