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聞言,不屑地挑起眉梢,臉上依舊挂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地回應道:“我變成什麼樣,與你何幹?不勞您費心過問。” 微微頓了頓,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林羽的眼睛,“您現在可是京兆郡守家的乘龍快婿,前途一片光明,青雲直上指日可待。又何必纡尊降貴,來和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過不去呢?”
說到這兒,昭昭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語氣加重,一字一頓地:“況且,這世間的是非對錯,自有公論。這天下,還是有說理的地方。您别忘了,這裡可是天子腳下!”
這一番話,猶如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羽的心頭。他隻感覺腦袋一陣嗡嗡作響,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記悶棍。身體晃了晃,整個人如遭雷擊,頹然地伫立在原地。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幹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自責,嘴唇微微顫-抖。是啊,終究是林家對不起王家,是他,負了昭昭。當年的那些承諾,那些誓言,都在現實的洪流中被沖得無影無蹤。他滿心懊悔,卻又深知,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夕陽西下,餘晖灑在兩人離去的背影上。在回“王家書肆”的路上,蕭雲峥和昭昭都沉默不語。昭昭的心中五味雜陳,那些被深埋的往事,在今天如潮水般湧來,讓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蕭雲峥則時不時地側頭看向昭昭,眼神中滿是擔憂和心疼,他很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集市的喧嚣漸漸遠去,兩人的身影在餘晖中越拉越長,留下一路靜谧的沉思 。
蕭雲峥走在昭昭身側,神色顯得極為糾結。他的手時不時地擡起來,抓抓頭發,撓撓耳朵,眼神中滿是猶疑之色,好幾次嘴唇張開,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在最後一刻将話咽了回去,始終不敢開口詢問。而昭昭,神色平靜如水,腳下的青石路在她沉穩的步伐下,一步步向後退去。她的每一步都邁得堅定有力,然而這種過分的冷靜,卻讓蕭雲峥的心底莫名地湧起一陣恐慌。
“那個人……”終于,蕭雲峥打破了沉默,可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喉頭幹澀得厲害,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沙啞。
昭昭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他叫林羽。我五歲的時候,兩家為我們定下了娃娃親。可在我十三歲那年,林家單方面退了親。”她的眉眼間透着清冷,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講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所以,我是個被退過婚的女子,清譽和名節都受到了損害。如果你日後覺得和我在一起不妥,想要不再相見,我不會怪你的。”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昭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十三歲那年的場景。那一天,林家的人趾高氣昂地登門,将聘禮收回,言語間滿是輕蔑與不屑。年幼的她躲在房間裡,聽着外面的羞辱之言,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但從那以後,她便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她以為,此刻說出這些話的自己,已然足夠潇灑,能夠毫無畏懼地面對一切。卻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早已被冷汗濕透,心口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疼得厲害。
蕭雲峥猛地停下腳步,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瞪得滾圓,裡面燃燒着熊熊怒火,直勾勾地盯着昭昭。昭昭感受到背後那股強烈的氣息,高大的男人渾身散發着緊繃的怒氣。她的心猛地一沉,緩緩閉上雙眼,一絲悲哀和絕望如同細密的蛛絲,悄然纏繞上她的心頭。她心想,果然一切都要結束了吧?自己這段時間所貪戀、肆意放縱的情感,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