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聲音從四周傳來，也有幾個平日跟楚吟關系特别要好的，禦劍到山坡，卻被晏不笠的屏障擋在外面。

這些凡人實在吵鬧。

晏不笠皺起眉頭，低頭查看楚吟的狀況。和上次一樣，靈識很輕松地進入了他的識海，隻是那片靈力化成湖泊幾近幹涸，原本那棵初見雛形的“道”樹已然倒塌，到處是金丹碎裂的碎片。

這些碎片很快就會被吸收，并不會傷及性命。

他放了心，就要收回搭在他額上的手，不料卻被人攥住，“師兄你答應過我的，别忘了......”

楚吟的五指摳得他手腕生疼，晏不笠眉頭蹙着，輕易就把手抽了出去。他這麼問，不就是擔心自己失了修為沒人要，會被丢出宗門。太天真，對青衍宗來說，多養個凡人又不是上面難事，用得着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麼？

況且他晏不笠答應過的事情又怎麼會反悔？

他正欲開口，卻見楚吟看着他凄然一笑，終是昏迷了過去。

省了費嘴皮的功夫。晏不笠不願在楚吟身上多花時間，閉目凝神觀起了自己的識海，由妖丹上“種”出的鳳凰形狀的道之樹，撐滿了整個識府，束縛着鳳凰翅膀的黑色枷鎖搖搖欲墜。

他略一施力，枷鎖如灰燼般簌簌落下，無數磅礴的靈力從天地間湧進來。

要突破了。

晏不笠感到丹田前所未有充盈，火紅瑩潤妖丹受到了滋潤，識海中停滞了近百年的“鳳凰樹身”暴漲，頂破識府，沖上雲霄，幻化成的元神在他身後凝成虛影。

周身象征涅槃的火焰的将他包裹，四周喧雜吵鬧的人群，失去修為趴在地上的楚吟，還有他那雙總是牽動晏不笠情緒的眼睛......一切一切都遠去。唯有身後漸漸凝實鳳凰元神是那麼鮮活，鳳凰修頸向前纏繞上他的，溫柔注視着的那雙金黃色眼睛像盈滿了蜂蜜，它朝天長鳴一聲，遠處的青山傳來回響。

痛快，太痛快了。

多年夙願達成，晏不笠的心弦因為鳳凰翅膀撲扇的頻率而震動，他果然生來就是為了飛升的！

他沉浸于突破的喜悅之中，突然感到四周靜了下來。

也冷了下來。

晏不笠擡頭，四周好像落起了飄雪，一片兩片無數片，在落雪中他似乎看見了梁逢。

他從遠處的高坡走來，前不久開滿杜鵑花海的地方因為火燒鋪了層灰燼，現在覆滿了大雪，又變得白茫茫的了。

梁逢幾步就到了幾步開外，手上提着回雪劍，眉眼鋒利，鼻梁挺拔高竣，隻是這時也像是落了雪，陰沉沉的。

見到他來，晏不笠先是愣了幾秒，然後心底湧上股異樣的興奮，比之前還要濃烈，幾乎令他不可自持。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笑得燦爛，“師尊，我突破了。”

“我知道。”

這話說完的時候，人已經徹底到了近前，離了約三尺多一點的距離，梁逢看了地上的楚吟一眼，目光比之前還要難看。

“那師尊不祝賀我嗎？”他整個人燒灼得亢奮，話不經大腦地就往外吐。

梁逢對此話的回應是蹲下身子将楚吟抱起，将人靠在肩上，然後擡起手中的劍。

一劍回雪，出鞘逢春。

晏不笠看見整個雲微山都落滿了雪，視線都沾滿了白色，火紅的鳳凰也不見了，梁逢那雙素來淺淡又多情的眸子裡的水都結成了冰。

“太上無情，最下不及情。”

梁逢說：“晏不笠，我對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