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晏不笠隻好解釋說他隻是去鳳鸾宮幫忙做點雜活,可每次他這麼說,林小五都不信,在那裡“無恥孔雀”、“禍國妖妃”什麼的胡言亂語一大堆。
實在聒噪.
試了幾回,晏不笠發現這麼回答是最容易堵住這犬妖話頭的。果真他話說完,就見到林小五滿臉漲得通紅,話都說得不利索。
“你你恬不知恥!不要臉!”
這場雨來得洶湧,去得也快。
到下午的時候,雨就差不多停了。雨停了,他們這些雜役該幹活了。晏不笠伸了個懶腰,撲棱飛到正房的屋頂上,坐在瓦片上,指揮着院中央的掃帚掃落葉。
說是這些雜役,其實天蘭院裡住着也就他和林小五兩個妖。聽說這院主人原來是當今鳳君以前的親信,後來去中州拜進了個大宗門,還混上了長老,許多年沒有回來了。
院主人不在,每日的清掃仍是不能落下。主要是林小五不願落下,這犬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對這間院子比這裡的管事還要上心。
縱使如此,這裡跟别處比起來,還是落了個清閑。
淋了一早上雨的瓦片有點濕,晏不笠看着幽藍的火焰從指尖升起,包裹住了整塊瓦面,忽然想到楚吟。
當年他瞧不上楚吟每日花時間在那些沒用的法術上,可他修了半輩子的仙,到頭來指望得竟然還是這些上不得台面的功夫。
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等瓦片烘完,他那部分的落葉已經清掃得差不多了。掃帚自動歸于院前的角落,摻了水的落葉累了高高一摞。
“晏荠,你又偷懶!”林小五看了眼那疊,又看了眼自己的一小垛,氣得不住跺腳。
浸濕的葉子和地面黏在了一塊,竹葉做得掃帚得,才能,他今天掃得格外慢。
“我可沒偷懶,我已經掃完了。”
他說完,伸手打了個響指,龍卷風襲來,嘩啦啦地将小五身前那一片的落葉吹得飛起,在空中卷成一團,糊得他滿頭滿臉。
林小五正想罵人,突然發現剛剛黏在地上的落葉已經脫了水,地面也幹了些。
于是罵人的話又悻悻收回口中。
幹完了今日的活,晏不笠就準備回屋,但還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叫他。
“哥!”
院門處冒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小姑娘一身鵝黃色襦裙,黑發杏眼,騁婷可愛。
見到她,晏不笠終于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雲漓,怎麼這麼早來了?”
雲漓連忙小跑過來,到晏不笠跟前,伸手想挽他的胳膊,但躊躇幾下還是改為拽他的衣袖。
她知道這個“哥哥”不太喜歡跟人親近。
“雲漓,你離這隻不要臉的孔雀遠些!”林小五見狀,連忙放下手中掃帚,要過來拉人。
“我呸你個賴皮犬,說誰不要臉?下次再這麼說我哥,小心我跟劉總管告狀。”雲漓擰着他的耳朵兇道。
“疼疼...雲漓姐姐,你輕些!”
見院中打鬧的兩小妖,晏不笠嘴角弧度更大,“雲漓别管他,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九膳坊,劉管事端了盤漿果和剖好的玉蜀黎到桌上。
按理說,以晏不笠現在的明面的身份,根本沒資格讓劉總管親自端盤。但可能是白裢之前帶他來過這裡,那鹦鹉可能猜到了什麼,平日對他們頗為尊敬和照顧。
“總管不坐嗎?”
劉總管笑笑,圓溜溜的眼睛裡透着精光,“晏公子客氣了,老身站着就好。”
晏不笠皺起眉頭,這隻鹦鹉今日似乎對他格外客氣。劉總管說完也沒走,就哈着腰站在那裡。
在他的注視下,雲漓啃漿果的動作都有些不自在,晏不笠終是按捺不住道:“管事若有事請說。”
劉總管呵呵笑了兩聲,“昨天鳳鸾宮,鳳君有沒有跟公子說些什麼?比如鳳君對劍尊到訪丹澤一事究竟是何看法?”
原來是來打探消息的。很可惜沒有,鳳奚是提起過梁逢,但當時兩人都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劉總管聞言卻還不死心,看着晏不笠的眼神意味深長:“鳳君的床笫之事老身沒有膽量打聽,但還是煩請公子看在老身多年照料的份上,今後有什麼消息能提點一二。”
床笫之事?晏不笠似乎明白那股,隻是沒想到小五這樣想就罷了,就連丹穴山周邊院落的總管居然也這麼荒唐。
他還沒來得及叫這鹦鹉慎言,身旁嚼着玉米的雲漓動作突然一滞,猛地嗆咳起來,晏不笠拍了拍她的背,一邊拭去她嘴角谷粒。
看來這九膳坊今後是不能來了,晏不笠正想起身告辭,就見到雅間門被敲響,有個管事模樣的妖走了進來,墊着腳湊到劉總管耳邊說了幾句。
劉總管等擡眼時,臉上笑容更古怪。晏不笠對他們這些宮廷秘幸不感興趣,牽着雲漓就想走,卻聽這鹦鹉主動開口:
“天蘭院的主人回來了。那位大人出手向來闊綽,公子在他手下做活,好處無可估量啊!”
天蘭院的主人?
離了丹澤這麼久,就算在那些中州小門派混上了長老,還能有多大本事?
晏不笠回去的路上還在琢磨這事。推開院門,就見已經半幹的院落中央多了兩個人,左邊那位身着華麗長袍,束墨玉冠的俊美青年正是的妖族當今的鳳君鳳奚。
他今天怎麼降尊纡貴地到這裡來了?
疑惑轉頭,晏不笠在看清鳳奚身邊那道身影後頓時愣在了原地,折扇拂面,流波狐狸眼,不是南宮儀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