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晚看着保镖們發來的一張張照片。
照片裡的女孩瘦了許多,頭發有些亂糟糟的,走路也總是低垂着頭,但還是很好看,像是被世界遺棄在角落裡的白貓。灰塵裡滾髒了毛發,瘦骨嶙峋地甩着腦袋,可那雙美麗的眼瞳露出來時,狼狽也算不了什麼了。路過的人隻會想着趕緊抱回家,免得被别的人搶先。
有保镖不忍,替楚憐生說了說好話,楚青晚在群裡禁了他言。
這樣一來,其他本來準備開口的保镖都住了嘴。
還不到時候,楚青晚想,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
既然要馴獸,最好是一次就成功,心軟隻會留下反抗的根基。要直接将服從釘在憐生骨子裡,叫她再生不出其他心思才好。
楚憐生過敏了,起了濕疹。她知道這青旅不幹淨,可沒想到自己會因此而生病。
她癢得厲害,沒錢去醫院,在網上搜了搜要塗什麼藥,去藥房買了支。
可還是癢,癢得厲害,癢得睡不着覺。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住這裡了。她開始後悔沒收那筆9999的轉賬。
她甚至後悔自己當初在那堆文件上簽了字。
甚至開始恨,恨父母親太狠,恨趙東堂的背棄,也恨大哥,恨他就這麼把她趕了出來。
上鋪的女孩踢了一腳圍欄,惱道:“大半夜的,動個沒完了是吧。”
楚憐生帶着恨意下了床,走出了房間。
可走到樓道裡,昏暗的燈光照着,那些恨意又消了。
她能恨誰?沒人該她的。
楚憐生蹲坐下來,麻木地望着自己的影子。
救救她,救救她。來個人,救救我吧。
“媽媽。”她又念叨了一聲,“媽媽……”
楚憐生站起來,走出了青旅。她一直往前走着,從夜裡走到了太陽東升。
她望着天邊的太陽,卻感覺不到它的溫暖。
六點,街上開始有人走動了。車子也漸漸擁擠起來。
楚憐生仍然慢慢走着,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方向。
她看着那些高樓,想象着自己一步步走上去的模樣,走到天台上去。
看到河水,也恍惚間見到自己跌了進去。
車子的光打過她,她好像被撞到了,回過頭去望,又隻是錯覺。
她一直走着,到最後走不動了。
她靠着河堤的欄杆,看着河水裡的垃圾,在髒與不髒之間徘徊。
她握住欄杆,仿佛下定了決心。
楚青晚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憐生。”他輕聲喚道。
楚憐生以為隻是幻聽。
楚青晚又喚了一聲:“憐生。”
楚憐生回過頭去望,太陽正好在楚青晚背後,襯得他猶如天神。
楚憐生想,她好像見到神了。
于是淚流滿面。
楚青晚帶着白貓回了家。
白貓生病了,還髒兮兮的,可楚青晚一點都不嫌棄。抱着白貓到自家醫院全身檢查了一遍,不是什麼大問題,很快就能治好。
白貓很膽小,總是黏着他,一點風吹草動就要撲到他懷裡。
他撫摸着楚憐生柔順的長發,憐憫地安慰道:“别怕,大哥在呢。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楚憐生貪念着楚青晚帶來的溫暖,就算這溫暖是鸩酒燒灼腸胃附加的錯覺,她也心甘情願飲下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