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生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天邊的太陽很小了,隻有一拳大。周圍的雲透着點紅橘的薄光,再遠些就隻是一味地白着。
周邊的高樓大廈在夕陽裡準備沉眠,一棟一棟的怪獸乖順地睡着。楚憐生低下頭來,望着腳邊的一塊碎石,踢開。
石頭滾動,驚動了一條被牽引着的小狗,狗的主人對她笑笑,楚憐生回之一笑。
主人拉着小狗走遠了,楚憐生回過頭去望,隻見到小白狗搖晃的尾巴。
她收回目光,朝着前路望去,有人在走,有車擁堵,有白光閃爍叫賣的聲音應和。
她望着街對面的水果店,思考自己與櫃台上擺賣的果子的區别。
蜜桃與梨不會說話,她也像被堵住了喉嚨。
這一瞬間,她希望所有的人類失聲。
站在宇宙的維度上,湮滅。
這帶給她溫暖的錯覺。
楚憐生尋長椅坐下,靠在椅背上,頭仰着,望天。
腦袋空空,思緒飄浮,她什麼都沒想。
楚青晚坐到她身側時,楚憐生眨了下眼:“大哥,你一定是派人跟着我。上次如此,這次也一樣。”
楚青晚沒反駁,另挑了個話題:“你見到楚淡月了,她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
“我沒想她的事,”楚憐生偏頭望楚青晚,“我在想你的事。”
“我?”
“大哥,我好像不怕你了。”楚憐生沉默了會兒,“因為你不願意當親人,我也不想拿你當親人。”
楚憐生抿了下唇:“你是想像父親,不,楚弗先生待他情婦那樣待我麼。”
“說什麼呢,她怎麼配和你相提并論。”楚青晚回答着,“大哥還是在乎你的。”
“你若真心待我好,會選擇送我離開這是非之地。會為了我的未來着想。大哥,你長大了,習慣了騙人也騙我。”
楚青晚默了半晌,夕陽的光搖晃在他臉龐,眉骨鼻梁唇與下巴,舊日雕塑的榮光。
“外面沒什麼好的,你一個人保護不好自己。留在大哥身邊,開開心心什麼也不用想。”
話落,他嘲弄般笑笑,似是自己都不信,索性撕開假面:“且……楚家養你十八年,大哥不過要你償還幾分,憐生,你怎麼知恩不報呢。”
楚憐生吐了口氣,放松了一些。假裝愛意,不如真實的裹挾來得自在。
夕陽暖,昏昏欲睡,楚憐生閉上眼在長椅上睡着了。
夜很快來到。
楚青晚凝視着楚憐生的側臉,瞧着涼風吹亂她幾絲碎發。風勾動着她,也勾動着他。
楚青晚撫上她側頰,将碎發順到耳後。他的手停在耳垂,撥了撥,見楚憐生微蹙起眉,才将手移到她肩膀,讓她整個人靠在了自己身上。
楚憐生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别墅。
她打開手機一看,淩晨五點。
楚憐生起了床,洗漱完拉開窗簾,屋外的光射進來,還有些灰蒙蒙的,不是徹底的天亮。
她離開房間,往花園走去。傭人還在沉睡,大哥也陷于沉睡,這一小片大陸上,隻有她一人清醒。
她清醒地告訴自己,從今天開始,楚弗柳焉楚青晚,都不再是她的親人。
做這個決定沒有想象中難,他們與她的感情實在生疏。
渴望,即使一直渴望,也得不到回應。如今不是他們的女兒了,倒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回顧以往,這一家子人,除了給錢也不曾給過其它。
些薄的愛意有嗎?媽媽。
淺薄的愛護有嗎?父親。
還有大哥……又是否真的把自己當成妹妹。
這些血緣上的稱呼不會再有了。至于大哥,她會學着喜歡他,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