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如芳。
11歲那年,我的母親終于和那個男人離婚了。
在我強烈的要求下,終于如願随母姓,我有了新的名字。
封雪。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這是我的新生,也是母親的新生。
很快她又帶着我改嫁了,繼父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和那個男人一點也不一樣。
他會在母親下班後給她捏捏勞累一天的肩膀,會提前去菜場提前把食材準備好等待母親回來一展廚藝,會在陽台一邊哼小曲一邊給她精心養的花澆水。
但是他又是很懦弱的一個男人,他上班勤勤懇懇卻掙不到認知以外的錢。
我見過他們大吵為什麼不在快收攤的時候才去買兩塊錢一堆的青椒。
見過他們穿50塊一雙的鞋刷到發白,見過繼父因為她不小心撞壞同學的眼鏡需要賠付100塊都窘迫的表情。
從那時起,我就暗暗發誓。
我以後一定要嫁給有錢人。
為了長高,我堅持每天跳1000個繩。
為了變白,從初中開始我就開始注意防曬。
為了擁有一個好身材,從十幾歲我就嚴格控制食量。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發現這些還不夠。
我在教育水平有限的小縣城努力讀書,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省會的重點高中。
我開始接觸到不同階級的同學,他們手裡拿着可以花費我母親一個月工資都買不起的手機,腳下踩着我聽着天文數字的鞋。
我漸漸明白成績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我能做的隻有這些。
維持良好的習慣,我如願以償被一所重點理工類高校錄取。
誇張的男女比例,我開始審視我擁有的一切和一切我能做的選擇。
我發現,僅僅隻靠這些我無法跨越階級,一旦大學畢業我可能又要被打回原形。
然後我去相親,從那些想要結婚的有錢男人口中得知他們的擇偶标準。
很可笑吧。
我開始兼職,用我所有的錢去武裝自己。
我學了跳舞,練了可以拿出手的樂器,學習化妝,練習穿搭······
後來,沒有人知道我是從縣城一個貧困家庭來的女孩。
越來越多的男人想要了解我,我擁有更多的選擇。但是我從風雪中來,不會讓自己再陷入風雪中去。
可是來到小屋的時候見到他的那一眼,我覺得我錯了。
我現在很漂亮,有着重點大學的畢業證,有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我有我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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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可以靠着自己過上很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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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一進來我就看到他了,穿着再光鮮的衣服也遮不住小鎮來的土氣,可是他又那麼耀眼。
像一顆發光的土星。
想着,我就笑了。他問我怎麼了,給我遞了杯水。
小鎮上也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生嗎?
他說自己是某律所的合夥人,那個律所我知道,很多知名案子都有他們的身影。
後來我去查了他的資料,他25歲那年就憑借自己的實力穩穩做了最年輕的合夥人,靠自己的實力打出有知名度的官司,靠自己的實力跨越了階級。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總是跟随着他,也許是因為我們很相像吧。
但是他從來沒有為我停留。
他的目光總是落在那個叫佳雯的女孩身上。
其實我也是。
她是我想要成為的樣子,自然、松弛,美麗的毫不費力。
我見過她半夜回來還在抱着電腦修改文件,從她房門口經過的時候還能聽到開會的聲音。
我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聊到她的知識盲區,她會坦然地笑笑然後說不知道。
她越坦然,我越窘迫。
我記得高中的時候同學讨論的牌子我聽都沒聽過,問他們卻得到嘲諷的笑。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程皓的時候,我們聊起一個很有名的首飾牌子。
他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抱歉,我不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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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周的伊始,佳雯下班很早。
樓下封雪在包餃子,難得廚房人多。程皓、褚柏昕也在。
佳雯不想過去,看見程皓那張臉,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現場。她會想起程皓滾燙的吻,也會想起昨天剛答應江岸生的承諾。
周靜純打着哈欠從自己的屋子出來了,頭上還戴着讓發根蓬松的固定器,嘴巴長得大大的和佳雯打招呼。
整個一樓的氣氛怪怪的,周靜純描述不出來。
“不是說今天有拍攝嗎?”佳雯岔開話題。
“嗯,一會兒就走了。”
褚柏昕系着圍裙在那揉面,頗有點家庭煮夫的味道。
佳雯站在離程皓最遠的位置看褚柏昕用擀面杖把圓圓的小面團擀成面片,堆疊在面粉中由封雪把它變成餃子的模樣。
褚柏昕看她背着手墊着腳尖隻看也不說話,笑着搖頭,随手把一個面團遞到佳雯的手裡。
“拿着玩會兒,一會兒飯就好了。”
她好笑地看着手裡的面團。“褚醫生,我又不是小孩子!”
封雪看看兩人,沒說話。
佳雯捏着面團把它揉圓搓直,頗有點童趣的味道。
程皓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佳雯,幫我系下圍裙。”
擡眸,這人又盯着她,盯得讓她發毛。他穿着件簡單的T恤,眉毛微微皺起。
佳雯咬牙,低頭不理他。聲音悶悶的:“我手上有面粉,不方便!”
“我來吧。”
封雪輕柔的聲音響起,佳雯擡頭。
程皓身子繃的很直,雙臂展開像是要給對面的人一個擁抱。封雪的身形很漂亮,低低的丸子頭垂下幾絲碎發,她在認真系蝴蝶結。
他們離的那麼近。
佳雯低頭繼續玩手裡的面團,面團開始發硬,她使勁把它丢進垃圾桶。說不出來怎麼這麼别扭。
褚柏昕用擀面杖的手發力,攤開的手背每一個關節都很明顯,手修長又好看。
“褚醫生是北方人嗎?”佳雯問。“你好像很會做面食。”
“對。”
“明天我沒有排班,你有時間嗎?沒安排的話一起去逛逛?”褚柏昕邀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