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嗎……?!
“你可以說話了——你快發出聲音吧!我好迷茫,我一個人站在這個空蕩蕩的地方——”
可失憶者還未說完,卻是鸠奈斯男爵迫切地将他打斷了。
不,不是急迫。而是用一種倉皇的、無助近乎瘋癫的嘶聲:
“這個屏風,我不知道……
“我盡力了,試了所有能試的東西!!……
“我打不開,怎麼辦……”
》》》
鸠奈斯男爵說:
“……每一扇屏風的轉軸,都鑲有一個密碼輪,上面有七種不同的圖案:山,湖,樹林,城堡,茶亭,田野和城市。
“我想,密碼信息就藏在畫屏之中。畫面分别是宮殿裡的皇帝,亭子裡喝茶的大臣,水面上乘船的女人,在山坡看向遠方的詩人,還有坐在草地旁抽煙的男人。
“可我找不出密碼。第四幅畫,還有第五幅,不知道對應什麼圖案——”
失憶者聽他描述着,時不時驚詫地發出“啊……啊”聲:
“竟然要用到五個圖案?我玩過的密室裡,密碼大多隻有三、四位長度呢……
“不過,——”
他頓了頓,像是撓着頭咕哝道:
“你确定密碼對應着畫面的内容?第四和第五幅畫,是有點模棱兩可,不太符合密室關卡的特點啊……”
鸠奈斯男爵一聲苦笑,心力交瘁地依靠在牆面上:“其他幾個圖案指向都很明确,‘城堡’對應‘宮殿’,‘乘船’對應‘湖’,怎麼可能隻是一個巧合?”
可他自己也生出些許疑惑:的确,最後兩個密碼,根本不是依據觀察力或者邏輯,分明是在盲猜了。
失憶者思索着:“或許,就因為是巧合才誤導了你,而且‘城堡’不一定就是‘宮殿’嘛,‘乘船’和‘湖水’也有點勉強……
“你瞧瞧屏風上有别的東西嗎,會不會還缺失了什麼線索?”
鸠奈斯男爵呆然地看過去。隻見最後一扇屏風上,沒有圖畫,隻有卷尾語一般的幾行文字。男爵疲倦地說道:
“有一面畫屏上寫了幾句話,像是廉價商品附帶的矯情贈語:‘願你銘記終點,也悉數沿途的風景,終将一往無前’……”
他頓了頓:
“難道這其實是一句暗示?要我找到某個‘終點’,就能‘一往無前’越過屏風?
“可‘終點’又是什麼東西?”
失憶者聽出他的沮喪,故作輕松地趕忙安慰,盡管他自己的聲音還顫抖着:
“或許房間藏着什麼線索,有沒有櫃子、保險箱這樣的東西?再找一遍就可以了!”
“有一張書桌,抽屜被鎖起來了。還有一座砌在牆裡的壁爐。”
“壁爐?像是能藏東西的地方。”失憶者問:“你找找看,有的關卡就是很考人耐心和眼力的呢。”
“我找過了啊……”
鸠奈斯男爵歎了口氣。但他想:“耐心和眼力?”還是站起身來,慢慢走向了房間一側的壁爐。
爐子前端是一座長方形爐膛,下方有灰坑,積攢着淺淺一層細碎的灰燼。
鸠奈斯男爵伸手在爐膛撥弄着。他看見幾塊沒有燒盡的木柴,皺眉用手翻開,可就在木柴下面,一個揉皺的紙團突然顯露出來。
“啊!!”男爵驚訝地一震,立刻用手撿起,發現紙片展開竟露出一行文字:
“按照規定,屋裡的壁爐隻能用來取暖,
“可我現在知道,貪吃的工人們,卻私下用爐子煮湯燒飯。
“要說證據,就在這爐子裡面。”
男爵的心跳怦怦在胸腔裡炸開。寫字的筆迹似曾相識,字體浮華而鋪張,像是在哪裡看見過。
——爐子裡藏着做飯的證據?什麼意思,能在哪裡看到?——
男爵用手搜尋着灰坑,并未發現什麼物品。除此之外,壁爐的空間就隻剩下煙囪了。鸠奈斯男爵将身體探進爐膛,揚起頭,朝着煙囪的方向望去。
幽微的光亮中,一張人臉出現在他眼前。
臉龐腫脹不堪,半邊臉異樣地向外鼓出,腮邊長出一個圓瘤,像水波一樣層層向外掀起波瀾——
“啊啊啊啊!!!
男爵驚恐地大叫一聲:“臉、人臉!!——”
失憶者也被吓得哭喊起來:
“啊!啊啊啊!!怎麼了?!!!
“又有人出現了嗎?!”
“不,那張臉……”男爵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他跌座在地上,回憶着方才看到的面孔,褐色頭發,深褐色眼睛與棱角分明的下颌輪廓。
“那是,
“那是我的臉……
“爐子中有一面鏡子?……”
鸠奈斯男爵屏住呼吸,顫抖着再次爬進煙囪裡。
他擡起手伸進煙道。指尖觸碰在一個厚重的圓弧形物體上。
——不,不是鏡子,這是煮湯的鍋,
鍋底倒映出我的臉,因為金屬變形出現凹痕,将我的臉也扭曲了……——
鸠奈斯男爵忽然一怔。他腦中思緒急轉,隻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信息在急劇暴脹開。
——廚具,煙囪裡藏着廚具,這就是“在房屋中私自做飯”的物證嗎?
但更重要的是……——
猝然間,他感到腦海中仿佛閃電淩過:
等等,鍋可以作為容器,可以用來盛水——
我不是要找裝水的容器嗎?!要澆灌房屋角落的那棵植物——
!!!
男爵猛地喘了口氣,想起抽屜裡發現的那句提示:
Water the plant.
現在找到容器,就隻剩下水了。
——如果需要做飯,必定會儲水。是偷偷藏在地窖這樣的地方嗎?——
鸠奈斯男爵渾身顫抖起來。他想到,自己不久前踩在一塊搖晃的地闆上。
不,那不是什麼松動的地闆。
或許,那是一扇可以打開的暗門,通往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