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
白舞姬輕聲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的聲音讓房間都變得空幻起來。白舞姬擡起頭,那雙被迷霧與星光包裹的眼睛,因為太淺淡,像是一片銀白的宇宙刺進男爵的眼眸裡:
“因為你,在現實中遇到了麻煩,不是嗎?
“你被治安官抓住了。判定為失蹤案的兇手,憑一己之力無法洗清嫌疑。
“在現實裡你已經走投無路了。所以我打開結界,讓你有地方可去。
“而這個結界,隐含着事件的真相。就在那些謎題裡。
“等待你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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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舞姬被牆上的絲帶綁住脖頸,低下頭輕輕嗆咳了幾聲。
鸠奈斯男爵呆滞地僵在原地:
“你是說,這個結界和卡林富商的失蹤案有關?……”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路的奔逃,竟和現實中的事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男爵料到了。鸠奈斯男爵早就猜測過,或許眼前是一座地獄,就是因為他的罪過,這才招緻了種種無妄之災。
——可是,我沒有參加這樁失蹤案啊——
“我是無辜的,憑什麼把我關進來?!”
白色舞姬拉開脖子上的絲帶,清了清嗓子說;
“這座結界,能夠捕捉與案件有關的人,将他們的心象投射在一個封閉時空裡。
“其中場景,對應他們親身經曆的事件,或許正是案件發生的情形。你要做的,就是跟随這些情景,找出案發的緣由和經過。所有的謎題或者關卡都可能藏着案件細節。
“隻有當一切秘密揭開,結界才能關閉,你也可以不受傷害地回到現實,向治安官說出事件真相。”
鸠奈斯男爵目瞪口呆聽着這一切。他思緒急轉,一字一句地推論:
“也就是說,通過結界,我能找出失蹤案的兇手,擺脫自己的冤屈?”
白舞姬在滿牆旖旎的緞帶間點了點頭:
“是的。
“但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就是那個兇手,結界會一步步迫使你坦白,失蹤的人被藏在了哪裡。
“這不隻是在救你,也是救現實中生死未蔔、每一秒都可能有危險的失蹤者。正因如此,我也不想說明結界的目的,避免你故意掩蓋自己的罪證。
“不過……看你這麼生氣,就全都說出來了。反正掩藏也沒有用——”
鸠奈斯男爵嘴唇有些顫抖:
“你說事情可能是我做的?
“這是什麼荒唐透頂的指控?!眼前場景我連見也沒有見過,你根本是在無謂地折磨我!!”
白舞姬像被這話說得有些傷心,手裡的銀發絞成了一個死結:
“我又沒有指控……
“所有與案件相關的人,心中的境遇都能被我攝取。這是我的能力。不過,複雜而危險的人心裡藏着什麼念想,沒有辦法一眼判斷出來。
“很小的概率下,攝取的過程也可能出錯,把不相幹的人卷入結界裡。例如你的同伴。”
白舞姬頓了頓,看向手臂間的失憶者,淺淡無色的眼眸微微一閃:
“他似乎處在一個隔絕的空間裡,無法行動,記憶也是殘缺的。或許是強行被吸入結界的緣故。
“所以要送出去——”
“什麼?!你排除他的嫌疑,卻要把我留下來?!”
鸠奈斯男爵無法置信地說:
“你怎麼确定他是無辜的,他說失憶了,難道就不是裝的嗎?!
“為什麼我不是那個受到牽連的無辜者?我什麼都沒有做!!”
他忍無可忍,感到胸中的憎恨膨脹到了極點。刹那間,鸠奈斯男爵揚起手,狠狠将玻璃罐砸了出去。
他有一種錯覺,即便遭到奇襲,白舞姬也絕對不會還手的。對方一直是輕柔飄渺的樣子,讓人下意識覺得不會動用武力。
直到玻璃罐脫手,男爵才赫然反應過來:——該死,我在做什麼……?!
那可是白色舞姬,是能一拳将我擊出數米遠的惡靈!——
來不及了。然而就在這時,淩空的罐子一瞬間急停,竟猝然噴發出一片陰影。罐子裡深色的葉片暴烈生長,刹那将清亮的房間染上一片墨色。
殘存的玻璃怦然炸裂。唯有那團枝葉,那一叢叢瘋狂蔓延的莖脈,如炎陽墜落後的黑夜,兇殘無垠地吞噬着四面。
潺潺聳動的枝葉上,慢慢地,一朵白花展露,顯現出花瓣間那顆絕美的、人間不再複現的頭顱。
黑色短發,微微沉下的雙眉在細膩中卻有悍刀一般的英氣。
不知什麼時候,罐子裡如玩偶般的人臉,已長成一個成年男子的面龐。
隻是看見他一眼,鸠奈斯男爵刹那間呼吸停滞,胸口傳來如利刃劃過的冰寒。
他這才明白,自己錯了。錯得有多離譜,因為這結界之中,恐怖的力量從來都不隻白舞姬一個。
房間裡,四面迸開的裂痕如傾盆大雨般飛濺,泛濫。
那張美豔無雙的臉上,閉合的眼眸,慢慢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