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把這樣駭人的東西留在身邊?!!”
白舞姬沒有說話,凝望着身前的黑發頭顱,冰一樣的眼眸微微閃動。
“因為甩不掉啊。很粘人。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封印起來,帶在身邊随時看管着。而且,如果利用得好,也是一把難得的武器呢。”
他微微一笑,手中的封印卻赫然加劇。像是把灌木弄疼,白花人面輕輕凝起了眉頭。
鸠奈斯男爵忍不住向後退開:
“你、你真的能将他壓制住?
“封印起來,就能阻止結界裂開嗎?”
“對。但封印也有時限,他最終還是會醒過來。”
白舞姬回答。他被纏繞在牆壁上,轉過頭繞開幾條交疊的絲帶:
“就像倒計時一樣,會在時間盡頭将結界摧毀。
“類似這個時空的自毀機制,避免人們在結界中遊蕩太久,心智受損——”
然而還未說完,絲帶竟猛地收緊,赫然将他一圈圈絞緊起來。
仿佛什麼巨大的秘密被吐露。整個牆壁開始波動,像水花那樣抽出萬千白绫撲過來。
“啊——”他手中的光暈被打散,灌木上的冰霜蓦然碎裂了一角。白舞姬用力抱住枝葉,擡手修補着封印:“不能再驚動他——”可就在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怦然滾向他身旁,竟跌跌撞撞在綢帶裡爬動起來。
“别、别這樣,不要忘了我……”
一個青澀孱弱的聲音哭泣道。
白舞姬一頓,沉眉看向身側,隻見失憶者不知何時從牆邊跌落在了地上。他似乎在夢中受到驚吓,閉着眼睛,慌亂間迷茫地四下挪動。白舞姬伸手拉住失憶者,然而就在這時,他猝然起身,竟朝着虛空一陣叫喊:
“别、别把我一個人丢下……
“我還有用的……我的朋友困在了密室裡,我要幫他逃走!!”
失憶者奮力揮動着手臂,蓦地,從白舞姬指間滑落,掉進了牆壁背後的空間。
結界仿佛在歡迎他,無數綢帶湧起,像張開的手指将他包裹,再吞沒。
白色舞姬睜大眼睛。迷霧流轉的眼眸,竟然閃過一絲水波。
他的身上也纏滿了絲帶,仿佛柔軟的風暴旋轉不止。白舞姬思索片刻,忽然低鬥,從灌木摘下一片葉子。
他将葉片飛給男爵:
“如果你們再相遇,可以用這個将他送回現實。
“隻對他有效,在你身上無用。”
鸠奈斯男爵顫抖着避開,不敢接住這個鋒利的物品:
“怎、怎麼用……
“還有,你要去哪裡?!要讓我怎麼辦——”
白舞姬回答:“我給出了太多提示,會被吸入結界的核心,遭到這個時空的反噬。”
他陷落在絲帶中,聲音慢慢變渺遠:
“抱歉讓你經曆這一切。但不要忘記,你一定是做了什麼,才會将我召喚出,進入這個結界的。
“或許,你就是造成失蹤案的人,隻是自己不記得了。無論怎樣,請找到事情的緣由。”
舞姬望向男爵,掙紮着、無比懇切地說:
“你見過的、你相信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執念會讓感官扭曲——”
然而還未說完,萬千絲帶卷動,像從天頂疾墜而下的瀑布,翻滾朝白舞姬撲來。
如同海面翻湧的巨浪,牆體出現一個駭人的突起,随後墜落,破碎,散做一個個溫柔的水波,又變成白色剔透的泡沫,淪為烏有。
在這绮麗浪漫的瞬間,鸠奈斯男爵最後看見的,是白舞姬抱緊手中的灌木,在消失的前一秒将他一起帶走了。
随後,房間恢複了平靜。完好如初的牆壁根本沒有洞穿的迹象。
窗戶外,月色明亮,卻又帶着淺黃的一點迷蒙。這才是夜色真實的明暗交織,可男爵打了個寒噤,想起就連這迷蒙的夜,這陳舊的壁紙剝落的房間,不也是虛幻結界的僞造嗎。
看見舞姬與白花,像是彷徨的夢中的夢。
耳畔還回蕩着那個清越低吟的聲音:
“你見過的、你相信的,不一定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