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搬家還有幾個大紙箱在陽台,找出來拿膠帶纏好,開始逐個填充。
電話鈴響起。
滕靜言從幾個大紙盒中間站起來,接聽電話。
“快遞。”
“麻煩送上樓,放門口哈。”
幾分鐘後,快遞小哥把快遞擱門口,還在跟别的顧客打電話。聽到他的腳步聲遠了,滕靜言才把門打開,彎腰把快遞攬進屋,再次鎖好了門。
拆開快遞,松開卷軸,深紅色的燈芯絨底布上,燙金大字閃閃發光。
給應赫的那面寫着——“技術一流”。
給張耀的那面寫着——“民警同志好本領,識奸扶正效率高。”
兩面錦旗鋪在地上,一面稀拉幾個字,另一面卻密密麻麻。當時下單,張耀的這一面一揮而就,應赫的卻糾結半天,靈感枯竭,索性就簡潔一點、直接一點。
滕靜言剛把兩幅錦旗合上,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張耀。
“民警同志您好。”
“滕女士,你好,我是小張。這樣,前天,騷擾你的王輝強已經拘留結束。前天和昨天我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就是确認下,他沒有再來騷擾你吧。”
“我出差去烽山了,可能那邊信号不太好。昨晚回來,發現家門口有個标記,地上還有七八個煙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王什麼強。”滕靜言如實把昨晚的情況交代了。
“王輝強。”張耀聲音沉下來,“什麼樣的符号你能不能盡量詳細描述。”
“就一個圈兒,裡面有個點。”滕靜言左手接電話,右手憑空比劃着,“這是标記獨居女性的記号。滕女士,你反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你在家吧,我把手裡忙完的過去看一下。必要的話,我聯系物業調取監控。”
“那就太麻煩你了,張警官。”
“嗨,客氣啥,叫小張就行。”
*
第六人民醫院。
應赫走跟在劉文友身後,走出了手術室。
兩人穿着深綠色的術服,一前一後。剛一出來,手術室的燈滅了。視線突然變暗,應赫有些不習慣。
患者家屬上前,是一位60多歲的阿姨,穿着棗紅色的的确良衣服,頭發随意籠着,看起來昨晚沒有好好休息。
劉文友輕聲道:“手術很成功。”
阿姨暗沉的眼睛突然有了光采,兩行眼淚落下來,聲音因激動有些發顫:“太感謝您了劉大夫!”說着作勢就要跪下。
應赫眼疾手快,上前攙了一把。
阿姨雙手捂着臉,“劉大夫,要不是您,我老伴可能就瞎了,那我們老兩口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呀!他那麼愛看書的一個人,要是瞎了,肯定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應赫放下了阿姨的胳膊,退到了劉文友身後。
劉文友摘了術帽,語調溫和,氣質儒雅,“大姐,黃斑撕裂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但是這個病,和用眼習慣關系很大,出院了你要叮囑他注意休息啊。”
“哎,我說他多少年了,根本不聽,劉大夫說說他。”阿姨抹淨眼淚,笑道。
“行,讓小應給他說說。”劉文友笑,繼續往前走。
一前一後進了休息室,應赫阖上門。
兩人摘了口罩,稍作休息。
劉文友坐在窗邊,閉眼捏着鼻梁道:“小應,最近進步很快,幾例視網膜脫落修複都完成得不錯。今早最後一例,白内障摘除晶體植入,不複雜,你主刀。”
“老劉同志,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呢,我還在見習。”應赫松垮垮靠着辦公桌喝水,“再說了,白内障摘除可不簡單,全國能做的也就幾千人。”
劉文友50多歲,主任醫師,是六院眼科的“扛把子”,也是國内頂尖眼科專家之一,尤其在白内障領域聲名斐然,從業二十多年,主刀過上萬台手術。
應赫進入六院以來,師從劉醫生,在他的指導下,應赫雖已經獨立上手了多例疑難手術,私下裡兩人是亦師亦友一般的存在。
即将手術的病患50多歲,女性,本來就是900多度的高度近視,又患了白内障,摘除後需要植入人工晶體。
“年輕人要有志氣,你比我20多歲時候厲害多了。讓你主刀,我可放心得很。”劉醫生整理好手術器械,習慣性用酒精給雙手消毒。
“您放心可不夠,患者放心嗎?”應赫遞上紙巾,笑嘻嘻道,“姜可是老的辣,我還太嫩。”
“怎麼不放心,我就站在你邊上盯着。什麼老姜小姜的,能辣到人就是好姜,我看你就挺嗆人。”劉醫生換上主任醫生的威嚴。
應赫無所謂道,“行吧,反正把命都拿出來了。”
劉醫生拍拍他的胳膊,繼續當善解人意好師傅,“年輕人,别發牢騷,這個周末休雙休,适度放松,去相個親。”
“打住,周末科裡需要我。”
“知道你眼睛長在頭頂上,一般姑娘我也不浪費時間。這個真不錯,伯父可是翟院長,最近剛回A市,在A大任教,南加州畢業的,跟你有共同語言。現在的年輕人,不是講個什麼……精神共鳴?”
“長得怎麼樣?”應赫避重就輕,依然不正經,嘴角上揚着,一幅纨绔樣。
劉醫生認真道,“那肯定漂亮啊,跟電影明星似的。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對象隻看臉啊?
“還真不能隻看臉,身材也得看。”
“……”
注釋:
“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來源:《詩經·邶風·柏舟》。寓意:靜言代表着文靜與深思熟慮,寓意女孩性格文靜、内斂,善于思考,有遠見卓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