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大雨下,她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跳,參雜着大雨聲。
藤靜言眨了下眼,就看見應赫從大雨中跑來。白色T恤外套着藍色牛仔外套,明明簡單的穿搭,卻惹得街邊撐傘的女生側目。
她撐開傘,小跑幾步迎向他,鞋子踩在泥水裡,心裡卻是快樂的。
一把綠色的傘,将雨幕隔開。
應赫自然而然接過傘,嘴角彎起,眉梢一揚:“就幾步路了,大可不必專門跑出來迎接我。”
“……”
滕靜言突然想到,最近沒事刷抖音,大數據大概知道了她的心事,老是推送情感内容。情感主播振振有詞說,女人不能太主動,要不男人就不會珍惜。她懷疑這兩天是不是太主動了,不僅大數據知道了,連應赫本人也開始裝了。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應赫從高中起一直是這樣的,他隻是默默做了很多事,但是出現時,永遠把什麼都不太當回事似的,分明就是嘴硬心軟。
“應赫。”
“嗯。”
滕靜言假裝閑聊:“你家在西頌哪一塊,這次回去有沒有回家?”
應赫脫口而出:“經一路那,家裡沒什麼人了,我爸媽都在美國,倒是去我姑媽那看了看。”
“經一路,”滕靜言眯起眼睛,拉住他撐傘那隻胳膊的袖子:“那你高中為什麼每周都在進步巷那裡上下車?”
應赫把傘往她那邊斜了些,低頭認真看她,“這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想問的?”
“……剛才。”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
滕靜言剛才還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滕爾摩斯,能從他打車來推斷他家不住進步巷。但實際上,是她後知後覺,他都沒當成秘密。
這麼明顯的事,她九年後才發現?
滕靜言努力回想西頌的地形:“那你每周都打車過來嗎,經一路過來挺遠的。”
“所以?”應赫挑眉。
“真有錢。”滕靜言由衷道。
應赫在便利店寬闊明亮的窗前站定,收了傘,“也不算遠,坐公交十一站路。下雨那回,我怕沒趕上才打車的,你那天還算有良心。”
滕靜言一愣,随後便是慶幸,那天她下了公交車,讓匆匆而來的少年,沒有失望。
應赫說加班沒吃晚飯,在便利店吃了關東煮。
他站在櫃台前熟稔地挑着喜歡的食物,與高中時候在夜市上買燒烤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又區分開來。
“如果我再搬家,你還會來當免費勞力嗎?”秀肌肉那種。
應赫擡起眼皮,眼睛裡有一絲慌亂,他把手裡的關東煮放回盒子裡,認真道,“不是才搬完,搬家好玩?”
“我的合約很快要到期了,之後的工作還沒有定數,邱霭房子有點貴,壓力太大。”
“那你準備搬哪,找好了?”
“不知道,在網上看了看,還沒找到合适的。不是貴就是偏和舊,要麼就是合租。不過我最近沒什麼事,可以慢慢找。”
“我知道有個房子,雖然房齡有三十年了,但是位置不錯,價格也能商量。”
“太好了!今天有點晚了,明天去看看行嗎?”
“明天不行,明天周五有台重要手術,不能保證按時下班。”
“什麼手術?”滕靜言好奇。
“眼角膜移植。媽媽把角膜移植給女兒,兩台手術同步進行。”
滕靜言低下頭,摩挲着左手上的紅繩,“媽媽之後會……看不見嗎?”
“隻會摘取部分薄層組織,視力不會受到嚴重影響。”
“那就好,希望手術順利。”
“會的。”
沉默片刻。
應赫眼眸漆黑,語氣卻閑散道:“周六下午吧,有酬勞嗎?”
“有的……我可以……幫你把扣子縫上。”滕靜言今天出門換包,在夾層裡找到了這枚被遺落的扣子。其實怪不好意思的,人家不要,她就忘記了。
她從兜裡摸出他上次搬家時掉的扣子,攤在掌心,遞到他面前。
那粒紐扣似乎更亮了些,帶着溫潤的光澤,安靜地躺在她的掌紋間,像一顆即将落子的棋子。
應赫的呼吸落在滕靜言指尖,癢癢的。
滕靜言擡頭,隻看到過分清晰的五官聚在一起,像開了svip會員,連他眼皮裡的一顆比小米粒還小的淺褐色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應赫的唇角一揚,伸手從下托住滕靜言攤開的手掌,竹節般的五根手指輕輕一卷,便将滕靜言的手掌握在手心,變成拳頭。
應赫鋒利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那你……可得把它收好。”
滕靜言心髒猛地震顫,整個手掌開始發熱,就在她要抑制不住想要握住應赫手時,應赫松開了她,繼續若無其事吃起關東煮。
???
滕靜言看着他修長的手正捏着竹簽,咬牙切齒。
應赫應神應騷包,你就裝吧,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