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散場的時候,應赫走在前面,滕靜言和陸晴拉着手往外走,這場景,莫名地像高中放學。
将近二十個同學都是從全國各地回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這時候在旁邊嚷嚷,說是要找個地方繼續喝,但隻有應赫滕靜言要趕下午的飛機,參加不了。
“不是吧,吃頓飯就走啊!”曹肅吐槽,“我們還不知道你怎麼把級花追到手的呢!”
“就倆字,堅持,”應赫跟曹肅說這話,眼睛甚至都沒有轉動,就伸出手把滕靜言扯到身旁定住,“下次約。”
滕靜言從人群的外沿被拉至中心,站在應赫的身旁,被老同學的目光包圍環繞。
這種感覺,甚至比閃光燈打在身上還要眩暈。
就像匣子裡的心事。
她和應赫,也終于能夠肆無忌憚地,站在陽光之下。
曹肅一臉不相信,乍舌道:“級花,他那麼傲嬌,真的能堅持追你九年啊?中間他去美國了,你們倆還有聯系嗎?”
滕靜言點了點頭。
劉晨晨忍不住湊近了些:“那應神最終打動你的是什麼呢?”
滕靜言擡眼,手心被應赫輕輕捏了捏,她彎唇回答:“悶騷。”
“我可太懂了!這貨騷味太正了!”曹肅兩手拍在一起。
正說着,滕靜言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那聲音帶着幾分油膩和輕佻,像是從記憶深處爬出來的陰影,瞬間讓她脊背一僵。她回過頭,果然看到了姜航。
姜航站在不遠處,手裡夾着一支煙,眼神渾濁得像是一潭死水。
滕靜言像是遇到危險的刺猬,渾身的刺瞬間豎了起來。同樣是婚禮,同樣是姜航,她似乎又聞到了血腥味。
應赫臉色瞬間也冷了下來。
他記得這個人。
高三那年春節返校,姜航嬉皮笑臉地拎着滕靜言的書包,跟在他們身後追了幾百米。如今再見,姜航的眼神更加讓人不适,像是黏膩的污垢,粘在滕靜言身上。
應赫下意識地将滕靜言擋在身後,目光冷冽地盯着姜航,像是護食的猛獸。
“他是江成烨的爸爸。”滕靜言小聲說。
姜航叼着煙,咧開嘴笑了:“喲,小姨子回來了,怎麼不回家看看外甥?你姐可是天天念叨你呢。”語氣輕佻又暧昧,仿佛在故意挑釁。
周圍的同學們都愣住了,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凝固。
她拉着應赫往前走。
陸晴認識姜航,知道他是混混,怕滕靜言吃虧了,于是把楊嘉遠推到應赫身邊,小聲說:“我錄像,你見機行事。”
“小姨子,走那麼快幹嘛?”姜航吐出一口煙,“現在是明星了,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滕靜言站定,轉過身,放下應赫的手,“你想幹什麼?”
“這話多見外啊小姨子,既然回來了,跟我見見朋友去,這點小事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他的手伸出,還沒碰到滕靜言,就被應赫一把扣住手腕推了出去。
應赫的眼神像淬了冰,他的力道極大,姜航疼得龇牙咧嘴,煙頭掉在了地上。
“這小子就是那個窮醫生啊,”姜航面色冷下來,“我認識的做生意的哥們,哪個不比他強?”
滕靜言拿出手機:“再不走,我報警了。”
姜航不屑道:“小婊.子,你用報警吓唬誰?
說完朝周圍同學說:“你們都是她同學吧,來給我評評理,她爸吃我的住我的,我給她介紹對象還我錢不過分吧,她就要報警……”
滕靜言壓在心中的委屈像鍋裡的熱油,一滴水便油星四濺。
她不想讓周圍的同學笑話,更不想把應赫卷入。
身旁一個同學正在喝水,她一把搶過,連瓶帶水砸在姜航身上,“你要是不走,以後連滕衛波也别想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
姜航雖然走了,但滕靜言的心像跌進了深淵,又像被鹹濕的潮水吞沒。
她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但隻要回到西頌,這些爛人爛事就會如同鬼魅,始終尾随在身後。
飛機飛上天空,滕靜言坐在弦艙裡,微微閉起眼睛。
應赫把她的頭按在肩上,給她蓋好小毯子,輕聲說:“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說完輕輕吻她的頭頂,像是怕吓到她,小心翼翼帶着珍視。
她覺得晃動的世界突然安定下來,但依然怎麼也睡不着,她又想起了大二那件事。
那時她還沒有徹底和他們撕破臉,大學寒暑假會回西頌一兩天,看看媽媽,偶爾和滕衛波一起吃頓飯。
那一年四月底,滕靜語打電話說要結婚,讓她五一前回去,甚至還幫她買好了機票。
滕靜語才畢業,就回西頌結婚,她當時并不知道什麼情況。
但姐姐結婚,她總要回去的,即便搶她書包的那個人成為了姐夫。
她覺得荒唐,但是又陰暗地想,始終視滕靜語為驕傲的滕衛波,這時一定會難過吧。砸鍋賣鐵,結果女兒嫁給了混混,他會不會有一絲絲後悔。
姜航買了一套三室當婚房,他那時候跑業務,還和人合夥擺燒烤,賺了些錢。滕靜言抵達省會機場,他殷勤地開着奔馳車來接,車上副座還有一個男人,姜航喊他劉哥。
“這大奔就是劉哥的,借我開開,氣派吧。”姜航炫耀。
一路上,劉哥的視線總是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打量。
後來在服務區,他幹脆坐到了後座來,身上煙酒混合的怪味鑽進滕靜言鼻腔。
她很害怕,不斷往邊挪,最後靠着左車門,幾乎卷縮成一團。
“聽你姐說,你還沒有男朋友?”劉哥也朝她這邊挪,笑得她頭皮發麻。
“我要下車。”滕靜言說。
“開什麼玩笑,這是在高速公路上!”姜航看看後視鏡,“劉哥,我妹子還小,慢慢來。”
到達西頌後,姜航執意要把滕靜言帶去看他的大三室,滕靜言揚言在不放她下來就跳車,這才被放在了路邊。
姜航掏出一張房卡說:“你要不住家裡,就住酒店吧,明天就是婚禮,你姐晚上也住酒店。”
她家沒房子了,滕靜語哪裡肯從出租屋出嫁,酒店是個折中的選擇。
姜航又從兜裡掏出一個戒指盒遞給她:“把這個假的給你姐,别讓她明天帶真的,被人掉包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