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讓師兄明白,她早已将這些幼時的記憶抛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裡。
雖然曲徑依然不肯出聲,但陸影瞧得出她眼裡的愧疚。他禁不住想起今早上山巡視的弟子前來通報時所說,曲徑昨日夜裡趕回宗門後,還曾将自己的馬拴進了馬廄,心中便更不是滋味。
他不再多問,也沒有張口向薛醫師讨要什麼藥石,修道界皆知,這是無可醫的病症。
良久的沉默後,終是由蔚正卿打破了這過分壓抑的氛圍:“多謝薛老此番相助,”他轉過身,對一旁陸影道:“微塵,送薛老回去吧。”
他作為一宗之主,不願欠人恩情,于是又補充了一句:“薛老乃是我青山萬裡的大恩人,後山這幾日熟了幾株品質高階的藥材,我叫微塵幫您采摘來。”
薛老一聽,趕忙謝過,卻不肯收那藥材。他雖并不識得曲徑,但也聽聞過些有關青山萬裡大師姐的傳聞,再觀蔚正卿和陸影的模樣,便已推測出了曲徑的身份。
曲徑失憶,這對青山萬裡必然有着不小的影響,他又怎好多拿這一份藥材,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實非君子所為。
陸影朝着薛老深深的行了一禮,道:“還請您收下吧。”
陸影将薛老送去後山,又返回了曲徑的住處。蔚正卿此時正背手立在曲徑的房門前,為她輕掩上了門。
陸影上前兩步,同蔚正卿行禮:“宗主,薛老隻多采了一株品質中等的草藥。”
蔚正卿輕點了點頭,而後同陸影道:“孤雲失憶一事,即便薛老不說,恐怕過不了多久也會傳到其他三宗的耳朵裡,瞞是瞞不住的,總得給弟子們一個交代。”
陸影垂眸,眼中神色複雜,他向蔚正卿請命:“魔族之事不可拖延,微塵願率門中弟子先行下山探查魔族蹤迹,待有消息後,便即刻托飛鳥傳音回宗門。”
曲徑失憶,陸影下山。
蔚正卿在心裡數了數門中餘下的幾名親傳弟子,内心愈發的煩躁,他對陸影道:“你去以寂峰,把那和曲徑一同回來的弟子找到,将詳細情況都問明白再下山。一句‘村莊之中似有魔氣’像個什麼樣子,若是連傳話這些小事都做不好,便也不用再跟着你們下山了,關完禁閉後便幹脆遣他去灑掃正堂!”
從高階弟子降為灑掃弟子,算得上是門中較為嚴重的處罰,隻是在皮肉上比不得曲庭無故受的那三十道紫金鞭來的難受。
陸影回蔚正卿:“弟子明白。”
蔚正卿擡眼望去,萬裡青山的山色從空青轉為翠微,樹影子向北,日頭在南。
天已将近巳時。
巳時一到宗門的鐘聲便會敲響,屆時弟子們才可以從正堂回到各自的峰内休憩。縱使今日無憂長老棄了課,鐘聲未響之前,弟子們也不得離開正堂。
在鐘響之前蔚正卿需趕去主峰,為今日之事給衆位弟子一個交代,也避免弟子們胡亂猜測,導緻流言四起。
他臨走時囑咐陸影:“你下山也不急于一時,務必将門中事務,尤其是孤雲之事安排妥當,明日一早出發即可。”
陸影行禮送蔚正卿離開,回複道:“弟子遵命。”
蔚正卿對陸影行事向來放心,他喚出自己的佩劍,禦劍飛去了主峰。
來到正堂門口後,他将自己的佩劍收回,從正門走了進去。門中六百餘名弟子此時早已安靜下來,見他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蔚正卿疾步向前方授課的台子行去,路過時同衆弟子揮手,免了他們的禮。
待他走到正堂前,轉過身對着衆弟子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便說道:“我青山萬裡弟子肩負除魔重任,與魔族拼鬥本是常事,你們的大師姐曲徑昨夜回程之時不慎被魔族所傷,方才經由江月無邊薛醫師親自診斷,确認所患病症恰是傳聞中的失憶之症。”
衆弟子面面相斥,他們之中與魔族打過交道的不足三分之一,對魔族之事大多來自于長老和幾位師兄師姐的講解,對于失憶一事可謂是聞所未聞。
蔚正卿繼續道:“近來山下魔族騷亂之事頻發,魔族天性奸詐狡猾,爾等作為我門中弟子,皆當提高警惕,努力修煉對抗魔族,如此才算不枉除魔衛道之名亦無愧于山下百姓喚我們的那一句‘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