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這句話一落地,滿屋寂靜,尴尬的氛圍在屋裡蔓延。
“當然,這是應該的。要是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希望祖母以身體為重,早點把人送過來。這要是因為這幾十文錢,把祖父的病情耽擱了就不好了,剛剛徐大夫也說了,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人就救不回來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做為了幾十文錢把人耽擱了?”陸相延的話剛說完,陸母立馬站了起來,激動地指着他。
陸相延略帶自責地說:“我以為祖母是因為擔心付不起藥錢,所以才一直等我們來的。”
“其實祖母不用擔心,徐大夫人心善,剛剛他也說了沒帶錢可以下次再給。給祖父治病要緊,您先過來,後面再讓我們來付錢也是一樣的。聽我娘說,上次收麥子祖父中了暑氣,也是她後面才補的錢。”
“啊?原來是因為這樣啊,我就說為什麼之前我要背陸大伯過來,大娘死活不同意,原來是擔心沒錢啊。”劉叔摸摸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大娘,你真是多慮了,徐大夫這裡可以賒賬的。你兩個兒子家裡都是做買賣的,還能連你這幾十文的藥錢都付不起嗎?”
陸母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胸腔的不斷起伏,代表了她内心的不平靜。
于夏看着陸母憋屈的樣子,也不由覺得好笑,可能在有些人眼裡,人命真的不及金錢來得重要,哪怕是身邊同床共枕幾十年的老伴。
于夏想了想,也開口道:“徐大夫,我們身上沒帶錢,等會兒回去了再給你。”
徐大夫點點頭,反正有人願意給錢了,那就好辦了。
于夏歎了口氣:“不過二叔也真是的,不回來幫忙就算了,連錢都不肯給您二老。”
“你别胡說!”陸母狠狠瞪了于夏一眼,然後轉身對徐大夫道:“我家裡有錢,等會兒我就給你。”
陸母激動得唾沫橫飛:“我告訴你,我們家老二孝順得很,每個月都按時給我們錢。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麼意思,拿這幾十文錢就想給我們家老二潑髒水,想都别想,我不稀罕。”
“我剛剛明明是想着,多個人多個幫手才叫你們過來的,你們的心怎麼那麼髒,什麼都能扯到錢上面去。”
大家都詭異地沉默了,陸母這話說得,就好像剛剛說把賬記在周氏身上的人不是她一樣。
這會兒就連劉叔也聽出來這兩家的彎彎繞繞了,更不用說一直沉默的徐大夫。
于夏睜着大大的眼睛,一臉無辜:“祖母怎麼能這麼想我們,隻是看您二老過得不好,我們實在是看不過眼啊!這跟錢不錢的沒關系,上次我們都給了,這次肯定也不會吝啬于這幾十文錢。”
“徐大夫,待會兒這錢,還是我們來給。”
“呸呸呸,我們過得好着呢,用你可憐我?真是天大的笑話。說了我自己給錢就我自己給錢,都簽了斷親書了,誰要你們的錢啊?”陸母說完就想把陸父扶起來,不過顯然這個體重,不是她能支撐起來的。
旁邊的人趕緊幫忙把人扶起來,陸父現在站也站不穩,整個人昏昏昏沉沉的。
劉叔和陸相延隻好像之前一樣配合着,這才把人給送回去。
折騰了好半天,幾人才回到家裡。
于夏看周氏在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沒忍住問道:“娘,有什麼事情嗎?”
周氏滿臉尴尬:“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們怎麼知道我上次給錢了?”
于夏摸摸腦袋,他其實也是聽陸相延說的,怼人的時候順手用了。所以他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人:“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陸相延在旁邊默默來了一句,“看祖母這麼熟練地讓您給錢,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了。”
“唉,上次我路過,也是這麼熱的天氣,他們還在割麥穗。我看你祖父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我就勸他去看看。”
“去徐大夫那邊之後,你祖母說沒帶錢,所以就是我給的。”周氏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了。
“給就給了,待會兒我也得去徐大夫那邊一趟,畢竟說了要給,那咱就給呗。”于夏毫不在意道。
周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黯然:“我就想着,他們好歹也是你爹的父母,都是治病的錢,雖然已經斷親了,但咱們現在寬裕些了,該給就給了吧。”
于夏知道周氏肯定又想起來陸大了,每次一提到他,她眼裡總是多了些許哀傷。
于夏狀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趕忙道:“太陽快下山了,咱不是還要去另一塊田嗎?快走吧,不然等會兒天又黑了。”
周氏微微笑着收起剛剛那副神情,輕輕點頭:“好。”
這兩天時間,于夏他們就一直過着,白天割稻穗,晚上趁着月光給稻穗脫粒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