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曬谷場還有不少村民在忙碌,有的用連枷,力氣大的或者自家有牲口的,用的便是石磙。
于夏他們家裡有牛,所以也是用的石磙,這樣更輕巧一些。
于夏一個人拉都拉不動的石磙,牛大爺輕輕松松就拉着在平鋪的稻穗上來回滾動。
旁邊有一戶人家就是用人力拉的,于夏看着都覺得肩膀疼。
更多的村民還是用連枷手動打的,啪啪的擊打聲混合着小孩玩鬧的聲音,平日裡寂靜的曬谷場,一時間顯得格外熱鬧。
“嬸子,你們家這稻谷長的可真好,那麼大一顆,癟谷子也少了好多。”在一旁歇息的村民突然說道。
提起這個,周氏也一臉笑意:“今年确實要比往年好些。”
旁邊的人聽那村民說起,也紛紛湊上來,一臉豔羨:“我也發現了,你們家的咋長得那麼好,今年肯定能大豐收。”
“嫂子之前不是弄那個什麼肥了嘛!那個肥肯定是個好東西。”劉叔在旁邊斬釘截鐵地道。
“啊?那東西能有這麼大的用處?嬸,你們是不是弄其他的?”
劉叔一臉你這人怎麼不信我的神情:“肯定沒錯,李成那小子不也跟着一起搞了那個什麼肥嗎?我專門去看了看他們家的,長得也好得很。”
大家顯然沒把劉叔的話放心上,繼續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兩家都是牛翻的地啊,所以整得特别好?”
“怎麼可能,村長家不也是牛翻的,我看跟往年也差不多。”
“難道是因為種子的問題?他嬸子,你是不是去哪買到好種子了?”
村民們一句接一句,周氏連話都插不進去,好不容易等到機會,她哭笑不得地趕緊道:“不是,這就是我們自家的種子。應該就是那個堆肥的功勞,其他的跟往年是一樣的。”
“真是因為這堆肥?我看你們也沒放什麼稀奇的東西進去啊!”旁邊一個青年驚訝道。
“小子,你還是太年輕了。”劉叔得意地拍拍那青年的肩膀,“剛剛我說的時候,你們還不信我。你們想啊,這糞水都能肥地,糞水是什麼變得?那還不是吃食嗎?”
劉叔說完又似模似樣地清了清嗓子,惹得旁邊的人急得不行:“然後呢?”
于夏在旁邊看得直樂,壓低聲音湊近陸相延:“劉叔還真行啊,講故事真有一手,看這氛圍調動的。”
劉叔接着道:“那還用說嗎?豆渣不也是吃食,人要是吃進去了,最終不也是糞水嘛。”
“可這不是沒吃嘛!怎麼就變糞水了?”那青年還是疑惑道。
“我也沒說是糞水啊,反正經過陸大嫂他們那麼做,最終就變成了和糞水差不多的東西。”劉叔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的說法,說完還不忘捋着胡須點點頭。
“那不就是用糧食換糧食?咱們普通人家吃都吃不飽,哪裡那麼多吃食來做那個什麼肥?”
原本興緻高昂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臉上都帶着明顯的失望。
“唉,可不是嘛,咱要是有豆渣,哪裡舍得用來做那勞什子的堆肥,用來烙個餅,蒸饅頭多好啊!”
“今天聽王木匠說,陸大嫂他們願意跟我們說怎麼增加收成,還不收錢。我這高興了一整天,我還想着,這天上怎麼還能掉餡餅呢。原來啊,不是不掉,是我們沒這個福氣接住!”那漢子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連枷就要走。
其他人小心地看了看周氏他們,開始打起圓場:“大山,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就算這法子行不通,陸大嫂他們也是好意啊。”
“大嫂,你别跟他一般見識,就是個牛脾氣,還認死理。”那漢子的屋裡人也不好意思道。
周氏無奈地看向了陸相延和于夏這邊,于夏剛想開口解釋一下,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馬秋花突然笑着道:“嫂子,别怪我多嘴,你們現在做買賣掙錢了,可能已經理解不了我們窮苦人家的處境了。”
馬秋花頓了頓,又繼續:“我們可不需要吃那些精米精面,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在你們眼裡沒用的豆渣,在咱們老百姓眼裡那就是能救命的糧食。”
“就是,人家陸大嫂現在跟我們可不一樣了。”
“沒辦法,這叫同人不同命!”
原本隻是有些失望的人群,經過馬秋花三言兩語就變成了對立的兩面,人群中的火藥味也越發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