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延到達課室的時候,人已經基本來齊了。
突然見到陌生的面孔,四周還交談着的書生都用似有若無的視線打量他。
陸相延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随意找了個還空着的位置坐下。
他剛把東西放上桌子,旁邊原本還空着闆凳上突然多了個人。
“你也來這念書了?”之前一直來于夏他們鋪子吃飯的那個胖書生熱情地問道。
陸相延淡淡地點了點頭。
那胖書生卻并沒有被陸相延不冷不熱的反應影響,繼續自顧自地道:“在下徐海,還不知兄台怎麼稱呼?”
“陸相延。”
“看樣子你應該比我小點,那我以後就稱呼你陸弟了……”徐海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夫子就進來了。
他忙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臨走前還不忘加了一句:“咱們晚點再聊。”
随着夫子的到來,課室裡面也随之安靜了下來。
“昨天我給你們留的議題,都完成了吧?”夫子進來之後也沒有介紹新來的人,單刀直入地進入了主題。
他這話音一落,在場衆人的臉色真是精彩紛呈。
有的人拿起桌上的書,假裝自己很忙。
有的人生怕自己頭埋得不夠低,被夫子瞧見了。
而有的則是自信滿滿地回道:“方夫子,都寫完了。”
可夫子卻并沒有看向這些回答他的人:“陶俊才,把你的拿上來我看看。”
陶俊才聽到自己名字被叫,有一瞬的慌亂,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快鎮定下來。
他拿起桌上的試題紙,大跨步地往前面走去。
陶俊才此人,名字聽着倒是挺斯文的,但他本人跟斯文沒有半毛錢關系,是個虎背熊腰的糙漢子。
就看他這走路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找茬打架的。
夫子倒像是習慣了,淡然地接過了他手裡的紙張。
“不錯!”夫子邊看邊點點頭。
陶俊才剛剛松了口氣,緊接着就聽到夫子說:“你跟大家說說,你拿到這個議題的時候是怎麼分析的,就站這兒說。”
但陶俊才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既不說話,又沒有别的動作。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這是葉繼明替你寫的?”
夫子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卻足夠地嚴厲。
“你今天就站這兒聽,其他人的,都給我交上來,我一個個看!”
坐在下面的書生們趕緊把做好的作業交給夫子,生怕慢了一秒,下一個被罵的就是自己。
當然,更怕的是交得慢了,自己的試題紙就會被放在最上面了。
在衆人争先恐後地交作業的時候,陸相延卻擡眼略帶疑惑地看着這位夫子。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原本平靜無波的樣子。
而交完作業的衆人,也在下面等着夫子的審判。
隻見他翻動紙頁的速度越來越快,眉頭也越皺越緊,最後把一疊紙狠狠地摔在桌上:“看看你們都寫的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們有些人,讀了那麼久的書,到底讀到哪裡去了,寫得還不如人家剛來的。”
說完他又拿出了一張紙:“這是陸相延昨天入學考核的時候寫的,雖然還有很多需要注意和改進的,但可比某些人狗屁不通的文章好得多!”
後面他就把陸相延寫的以及這一疊作業裡寫得好的當作範文,繼續講了起來。
一直到晌午,他才堪堪停了下來,讓大家都去吃飯。
陸相延整理了一下桌案,起身準備往外走,轉身卻被一個高大的人擋住了去路。
他擡眼一看,正是之前被喊上去的陶俊才。
他一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陸相延:“喂,新來的,你就是夫子說的那個陸相延吧?”
陸相延卻并不理會他,繞過他徑直往外走。
“喂!不就是被夫子誇了一回?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看人葉繼明都沒你這麼目中無人。你沒聽夫子說嗎?人家可比你寫的好,被誇那更是家常便飯!”
“你聽到沒有啊,走那麼快,趕着去投胎嗎?”
“俊才兄,人都已經走遠了,你罵他他也聽不到。”旁邊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人,一邊搖着折扇一邊笑眯眯道。
可即便是這一身書生長袍的打扮,也掩蓋不了他眼裡的市儈和精明。
一看到此人,陶俊才也皺起了眉頭:“我愛咋說咋說,關你什麼事啊。”
“俊才兄不要誤會,我隻是看你對有些事情不了解,想……”
陶俊才不理會他,連話都沒聽完就想要走,但還是被人伸手攔住了。
他不耐煩地低聲警告道:“陳定榮,你再不讓開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俊才兄難道不覺得他很面熟嗎?咱們私塾門口那個夏記食鋪就是他夫郎開的。”
“他夫郎能幹又漂亮,就是可惜了,嫁給了這麼一個人。”
陶俊才本來就皺起的眉頭,現在皺得更深了:“你這話未免也太輕浮了,人家夫郎長得好不好看跟你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