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鈞點頭應是。
又聽仙子繼續道:“你與援仙宗命定有緣,桌上的本宗仙籍,本就是你的,稱不上偷窺。”
陶鈞聽到仙子如此寬宏,心中一松,旋即又從她的話中聽出什麼。
與援仙宗命定有緣?
莫非此次相邀,就是仙子要将他收入援仙宗門下,做仙門弟子?
這……這當然沒什麼不好,世人不敢想的仙家饋贈,都已經砸到手上,又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可是陶鈞面色古怪,猶豫片刻,卻斷然道:“承蒙仙子厚愛!可是小子早已拜入華山派師門之下,師承華山派秘傳絕學,斷沒有另投他門的道理。”
他說完這句,手心已隐隐沁出汗意,知道自己這樣做簡直不識好歹,也簡直沒有腦子。
可是天、地、君、親、師,個人立身之本,縱使身死亦不該背叛。
陶鈞眼中堅色一閃,霎時下定了決心,震聲道:“誤讀仙家典籍,我自當如數歸還!”
說罷,他掌心一翻,直直往腦門拍去!
既然不打算背叛華山,另拜山門,他自然不該去讀仙人妙法。
已經讀進眼、記入心的内容,要還給仙子,就隻有償命一途!
他掌心吐勁,正要狠狠擊上腦殼,風聲呼嘯中卻聽仙子平淡開口:“你還不夠資質,做我援仙宗弟子。”
她微一頓,身形不動,卻已隔空點穴般制住他的動作,叫他如木頭人般,定定立在原處。
那垂墜在她臂彎的一節拂塵又是無風自動,拂出一絲和暖靈力,将他額上傷口撫平治愈。
分明是這樣不留情面的否定,卻偏偏又帶着仙家憐恤生命的慈悲寬容。
從陶鈞頭頂傳來的空靈聲音裡,終于第一次摻入了些七情六欲。
仙人輕笑着道:“這樣剛烈,卻與你掌門性格,大不相像。”
陶鈞一驚,似乎從仙子的随口言語中,品出些什麼不對,可仙子接着又繼續開口,把他那一閃念的情緒驚跑了。
仙子道:“援仙宗久不出世,本尊欲重建宗門,拟從諸天萬相世界尋得身負仙緣者,聘做我宗供奉。”
陶鈞愣愣地重複:“供……奉?”
仙子道:“替我行走做事,協助援仙宗再立。包括這一本心法在内,修行之中所求,皆由其間行事所得貢獻換取。”
陶鈞脫口而出:“這不就像镖頭走镖?”
仙子半阖着眼,不言。
陶鈞卻已快速将這位仙人所言套入到了他的生活經驗之中。
仙人說他資質不足以拜入仙家宗門,他反而覺得這才合理,如他這樣天資之人,江湖上如過江之鲫,何以他就能夠入仙家青眼?
所以仙人直白告訴他,隻是想聘他做類似武林走镖的镖頭一職,替真正仙家保駕護航,反倒讓他死心塌地,相信此事的真實性。
況且,哪怕隻是聘他做保駕護航的镖頭,于他而言,豈不依然是天降鴻運?
若不是他對仙人尚能發揮作用,這黃老修仙的奧妙大道,哪裡輪得到他來求取?
因而陶鈞想也不想,便倉促答道:“願為仙子效犬馬之勞!”
他下意識又想一頭磕下去,忽然想起這位仙人似乎并不愛看他下跪,雙膝剛一屈起,又像裝了彈簧一樣立時蹦直,在原地小跳了下。
知道自己又做了件蠢事,陶鈞卻無暇臉熱,憶及自己昨日看的那頁仙家典籍,着急問:“仙子現在可有雜事要做?我該要償還提前閱讀典籍的代價。”
像對他秉性已知之甚詳,早就料到他會這樣提問,仙子蔥指輕擡,向他一點。
一個沉甸甸的錦囊憑空出現,落到他手上。
已經笃信眼前是仙人,陶鈞當然不會為這無中生有的手段震撼太久,隻是拉開錦囊,從中倒出幾粒瑩潤玉石籽料。
陶鈞是窮苦人家出身,看不出這些剔透無瑕的玉石價值幾何,卻記得去年師娘大壽的時候,師父送了師娘一枚翠玉扳指,叫師娘開懷了許多天。
那枚扳指,看起來卻還沒眼前任意一塊玉石大。
陶鈞正在這裡回憶往事,便聽仙子淡淡道:“确有一樁要務。”
“吐納靈力之後,将靈力注入玉石之内,直到玉石盈滿,注滿以後,交還給我。”
要他引靈氣入體内,再把靈氣投入這些玉石之中?
這是何意?
仙家行事,果然羚羊挂角,無從理解。
陶鈞收攏手掌,将玉石籽料小心放回袋中,雖然心中大惑不解,依舊铿锵有力道:“小子必當竭力而為!”
說罷,他居然掀袍坐下,一副立馬就要開始修煉,完成仙子囑托的模樣。
仙人卻道:“不必急于一時。你的小師妹還在外面守你。”
說罷,她向他輕一彈指,陶鈞隻覺眼前迅速模糊,似夢境褪色,馬上就要脫離仙家洞府,回歸他的華山弟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