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墾一番唱作念打畢,正雙目懇切地注視着韓栖梧,期待她能夠點一點頭,再留他在這裡修煉些時日。
他可已經親身嘗試過了,唯有這方天地間才有那“靈力”的存在!
若非如此,他早就攜着韓栖梧的秘籍逃回原先世界,隻要尋一個山頭閉關三五年,再出關後,什麼陸小鳳、什麼西門吹雪,都不會是他一合之将!
這樣,也不用再殚精竭慮,要騙過這個什麼“仙尊”!
幸好,幸好。這個“仙尊”的确擁有仙人般詭異手段,光是那一柄不需人親自禦使的劍就已給了他如芒在背的危機感,但卻似乎久居世外,縱使神思敏捷,對人對事,仍保存有幾分純真。
上一回他在危急時刻接到仙尊請柬,懷抱着無論如何,也好過落到陸小鳳手裡的想法,孤注一擲地應邀而至,面見這年輕仙尊時,雖未能徹底掩飾狼狽情态,被她一眼看穿他非善類,逼問起他過往惡行。
好在他當機立斷,向她撒下第一個謊。
要撒一個謊,最好的辦法就是半遮半掩,隻說出真相的一半。
他将自己的惡行小心粉飾,隻将其中并不過分的那截吐露出來,并且分步驟地逐步釋放出有所悔悟的信号。
有哪個仙人能夠抵擋親手點化一個誤入歧途之人的誘惑?
所以她現在已經徹頭徹尾,是自己的保護傘了。
他甚至不需要騙她太久。如今他離突破煉氣期初階已經不遠,料想等他正式踏入煉氣期初階,哪怕陸小鳳、西門吹雪在前,也有一戰之力。
到時候他就借口回去贖罪,天高地遠,與這仙尊再也不見!
想到此處,趙墾隻覺得渾身一陣火熱,連忙運氣将情緒壓下,繼續孺慕地深望着年輕的仙尊。
年輕仙尊低頭看向他,一雙淺色至剔透的瞳孔裡,閃過些微笑意。
這笑意已叫趙墾放下大半的心!
仙尊微微輕笑,似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兩名惡徒,作何名諱?”
趙墾迎着這雙似能看透事情波折的眼睛,不假思索道:“一名陸小鳳,一名西門吹雪!”
身後殺機大起!
……他難道說錯了什麼,又惹仙尊發怒?
趙墾一愣,便又聽仙尊開口向問:“他的指控,你可認罪?”
這句話……這句話,好像不是對他說的!
趙墾心中已覺出不妙,下一刻便聽見身後一道沁了冰、沁了雪、沁了亘古不化的寒意的聲音,冷冷笑道:“我的确正打算犯罪!”
趙墾震顫回首,驚見到個意料之外的人,大踏步走入殿中,冰寒視線直射向他,冷聲道:“——殺他以取樂!”
他腦中一片空白,想的全是:何以西門吹雪也能蒙此仙緣!
接下來他知道自己隻剩唯一一次機會!
于是他立即往仙尊足下撲,試圖抱住一雙簡樸素色道鞋,做出副視死如歸拱衛她的模樣,急聲道:“仙尊,此人惡貫滿盈,殺人無數,仙尊小心!”
他隻聽西門吹雪冷冷一笑。
西門吹雪很少笑。因此他的笑聲冰寒、古怪,帶着不可言說的譏嘲之意。
越譏嘲越好!因為趙墾知道西門吹雪自有劍客傲骨,絕不會屈尊向人澄清誤解。
如今他唯一生機,就在仙尊解開對西門吹雪的先入為主以前,挑撥這兩人對戰起來!
那一雙道鞋向後收了收。
素服仙尊似乎發出半聲歎息,對西門吹雪道:“你不該殺他。”
西門吹雪冷然的目光立即掃向座上少女,手背已露青筋。
他問:“你要替他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