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第一時間打開了懸浮車的防禦系統,同時向附近的警務站請求增援。
路上的其他懸浮車一切照舊,沒有出現恐慌,隻是都默默提高了行駛速度。
也就是在第三星區能如此淡然,換到其他幾個常年和平的星區,居民怕是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士兵悄悄留意着身旁的總司夫人,這位沉默寡言的Omega總是那麼神秘,什麼危機或寶藏都沒法引起他的情緒變化……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比以往,态度更冷硬許多。
哈迪斯:“帶我去有機甲的地方。”
士兵有些懵:“您是說回基地嗎?”
“對。”
烏雲一樣的防護層遮蔽了翠貝卡的天空,雲層之中還有電光閃出,聽不見雷聲,有的隻是一陣蓋過一陣的警報。
雖看不見雲層外的情況,哈迪斯卻能推測出這麼大的動靜是什麼東西搞出來的。
等到他們突破防護層,星球内部勢必将出現一場動亂。
到了那種時候,沒有人顧得上一個Omega,哪怕他此時身份貴重。
雖然疑惑,士兵還是遵從他的命令,調轉車頭,全速開往駐軍基地。
空航道正上方,無數機甲出艙,這些龐然大物升空後,在肉眼看來也隻如蟲群一般微小。
在他人詫異或不解的目光中,哈迪斯一路逆向人潮,來到維修部機甲倉庫,無人阻攔。
陳主任坐在辦公桌前,一面咬牙切齒,一面對光腦另一端的人連連稱是。
哈迪斯幾步走近,徑直坐在他的桌面上,居高臨下睨着陳主任反光的頭頂。
Omega勁瘦的腰肢從衣擺下露出,還帶着一身屬于Alpha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他雙眼中滿是不耐,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
如此無禮的“溫徹”直接把陳主任吓住了,聲音都在哆嗦:“你你你,你要幹嘛?”
“你好,我的朋友。”哈迪斯說,“我來向你借一些機甲。”
***
自迷霧一般的星雲望去,脈沖星就像是海岸上的燈塔。閃爍、搖晃,指引着某一方向。
加登望着那盞燈,看了兩天。
他的機甲動力引擎已經完全被射線武器燒化了,隻有能源反應堆這顆跳動不息的心髒仍在運作,悄無聲息。
在他身後,是一艘通身漆黑的星艦,艦體中一根鎖鍊将他牢牢捆縛起來,像是貓捉老鼠那樣肆意戲耍。
每天,還會有一艘小型飛行器來到機甲面前,從接入口給加登投放一些食物。這些看起來就相當不美味的餐食加登一點也沒有碰,靠着儲存在機甲内的營養液生存一個月毫無困難。
但問題不在他生存與否。
動力引擎毀壞後,他隻能像太空垃圾那樣依靠漂浮移動,被引力牽着走,再回到基地的希望十分渺茫。
他還等着回去以後加官進爵呢,這一次行動規模不大難度也不高,但實打實是他自誤毀A級星艦以來第一次接到主要負責的任務,他想好好表現自己,至少回到原點。
即便犧牲在戰場上也不錯,他的家人會得到優待。
可他低估了星盜的狡猾。
兩天前他追着信号穿越星群,在伽馬射線的圍剿中終于發現了小型艦群的蹤迹。
不利的戰場條件也讓他陷入苦戰之中,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敵人當中出現了一個異類。
加登穿越脈沖星的封鎖而來,送上第一記攻擊時,它毫不猶豫将自己的戰友當成擋箭牌,甚至不惜利用引力場兩敗俱傷,俘虜他的同時,也将另兩艘星艦抛入脈沖星極限範圍内。
比起星系之間為非作歹的星盜,它更像是個為了搶玩具不擇手段的孩子。
事實是它成功了,加登受俘,沒有任何脫身的辦法。
加登看着窗外又一次前來送餐的小機器人,有些膩煩,幹脆将機甲最後一點光源燈也關閉了,開始裝死。
這一次小機器人送來的卻不是飯,而是一塊刻着字的石闆。
【打開通訊器,紅毛,你也不想被射線做成燒烤吧?】
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個姓林的寫的。
加登罵了句髒話,撥開通訊系統的機械開關,一點點螢火般的光點在晶體管和屏幕中亮起,那些都是從宇宙空間中捕捉來的、具有一定意義的信息。
“彙報坐标。”
林淩祁的聲音傳來。
加登眉頭微蹙,如實彙報:“Pul5735,U307,NE6901。”
一束光很快透過機甲玻璃,照在了他臉上。
“晚上好,加登少校。”
加登疲于應付:“射電脈沖,照着我打,快點。”
“對自己這麼狠?”林淩祁調侃。
加登剛想說少廢話,一束準确無比的白光便破空而來,将那隻給加登送了幾天飯的小機器人擊得粉碎。
“過河拆橋啊林總司?”加登輕嗤一聲,“幫忙開個鎖才是正事。”
下一束光徑直穿透幾米粗的鎖鍊,将苟延殘喘的星艦一舉洞穿。
它能捉到加登完全是許多替死鬼換來的,如今攻守易勢,如此輕易。
就像放了一顆煙花。
幹擾内部磁場的力量消失,在鍊接切斷的前一瞬,一張模糊的圖像被捆縛他的鎖鍊傳輸過來,投在光腦屏幕上。
圖像拍攝于一顆主恒星晦暗的星球,大地無光,灰色的天幕中成批機甲和星艦像是烏雲,一個人框束于照片的正中央,高高的衣領讓他露出在外的隻有眼睛,以及一頭火色的長發。
與加登的發色幾乎别無二緻。
加登不知道這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傳來這張照片有何用意,也許出于不想受到嘲笑的自尊心,他将這張照片藏了起來。
爆炸的沖擊波如約而至,加登第一時間借着爆炸産生的推力,找到一處大型隕石當做掩體。
黑金色機甲來到他身旁,太空之中靜悄悄的,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林淩祁:“多虧你的開路,我們已經可以返航了。”
“是嗎。”加登應付一聲,“這次我是幾等功?”
“你也清楚,主要功勞都會記在我頭上。”林淩祁說。
加登閉上眼睛,無奈一笑:“你真是個混球。”
林淩祁:“彼此彼此。”
機甲閃爍的呼吸燈穿透虛空,照在雙方機甲的眼窗之上。林淩祁和加登無疑認可對方的實力,可他們是戰友,更是競争對手。
加登讨厭這種勾心鬥角不斷試探的感覺,他有些累了。
“你為什麼沒有加入第一軍團?”加登問。
“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翠貝卡的珍珠酒特别好喝吧。”林淩祁說,“你呢,你在第一軍團待得開心嗎?”
“蠢問題。”加登嗤笑一聲,“可惜我沒有一個位高權重的老子,我是個沒有爹媽的野種。”
“你真這樣想嗎,加登?”
林淩祁的聲音沒有喜悲,他隻是在探詢一個自己好奇的問題。
這個問題卻像尖刺一樣,紮進加登心裡。
從貧民窟的垃圾場一路殺進聯邦最了不起的軍校,加登付出了什麼,隻有他自己清楚。
然而所做的一切也隻不過讓他成為了茫茫機甲戰士中極不起眼的一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