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藏得很好，我沒接觸過。”溫徹将O21的機身複原，眼轉向林淩祁。他露出了一種探究的表情，好像林淩祁是他此時操作台上的研究對象。

“你對他很感興趣？”

林淩祁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聯邦法律遵循主體唯一性原則，既然你的身份合法，那我們應該遇不上其他的你……我是說其他仿生體或者本體。”林淩祁說。

“萬一呢？萬一遇上了呢？”

溫徹緊盯着他，滑落的發絲像是一根根蛛絲，緊緊纏縛住林淩祁的思緒。

萬一遇上了呢？

林淩祁也說不好。

本體當然不會有仿生人的記憶，那位“溫徹”的感覺大概像是出門一趟發現有人跟自己的影子談上了……林淩祁覺得尴尬，有些窘迫，可也打心眼裡覺得沒什麼。

他就喜歡仿生人，那又咋了？那個什麼不死鳥還能把他揍一頓？

誰揍誰還不一定呢。

“要是真遇上了，你不會回到他身邊去吧？”林淩祁問，“雖然有主體唯一，但他的優先級肯定比你高，到時候你就變成功能型機器人了。人機戀……我沒試過，是不是每天要去他家門口等你下班？”

溫徹直接聽笑了。

“放心，不會遇見的，他不在這個世界。”溫徹說，“不過他有很多仿生體，希望你分得清。”

林淩祁一個急刹，調轉方向，将機甲炮口對準了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雇傭兵們，果斷開火。

“那簡單，把他們都幹掉，不就隻剩你一個了。”

話語盤旋，像是解開枷鎖的魔咒，林淩祁從金屬鏡面中望見溫徹的眼睛，其中盈滿惶惑與猶疑。

那一瞬間，溫徹甚至忘記維持他人的外殼，變回一台機器。

他注視着林淩祁，目不轉睛。

***

夜色終于沉沉落了下來，随着天色漸晚，加強的風沙為飛行增加了極大的阻力。

在林淩祁一通足以繞暈O21的炫技式飛行之下，他們終于甩開了緊追不舍的雇傭兵們。

也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備用機甲駛向高大山脈的背風坡，林淩祁選擇一處山勢複雜的谷底作為臨時營地，三面環山，向着山壁呼喊時，還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回聲。

O21獨自對着山玩了好久，林淩祁取出空間鈕裡的東西紮營，溫徹則簡單将備用機甲檢查一番，畢竟被追殺了一天，饒是林淩祁走位再風騷，也難免被子彈擊中。

荒漠中的夜空藍得發紫，曠野之上隻聽得見風聲。

天星一顆顆墜落，更遙遠的地平線上，城市的光點連成一片，正以極慢的速度緩緩下沉。

“以前參加星際遠征的時候，沒有智慧文明的行星，就會派一支五人小隊下來勘察，我們經常要在完全不了解的星球生活一個月。那時候也沒有網絡啊，我們就派一個人飛上去拍照，底下人實時解析，一片地區的地圖半個小時就能做好。”

林淩祁語帶懷念，簡簡單單的陳述，讓O21聽得入了迷。

“星際遠征好玩嗎？”O21問。

“好玩？”林淩祁笑了一聲，“不得不做罷了，打仗怎麼會好玩。”

營地中央，篝火燃燒起來，照亮了可見的每一個角落。

林淩祁時不時望向溫徹，忙碌中的Omega對此毫無所覺。

林淩祁：“你可能不信，我等待這樣的時刻已經很久了。”

O21不大明白：“現在？現在有什麼特别的嗎？”

“很特别。”林淩祁說完，沒有詳述，而是選擇轉移話題，“你對機甲駕駛感興趣嗎？我會一百種螺旋式飛法，障礙物規避也是我的強項，成為我的學生，保證你閉着眼睛夜起都不會撞到東西。”

“謝謝你，林總司。不過我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O21選擇拒絕。

照林淩祁今天那個飛法，O21要不是溫徹及時給改了系統，恐怕已經吐得不省人事了。

是哦，他都受不了，同為Omega還身子弱的溫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左臂炮口的制退器有點融了，我加了兩層墊子，你用之前先預熱一下。”溫徹爬下機甲駕駛台，往林淩祁手裡丢了兩顆零件，“給你，卡住的彈殼。”

不知是不是篝火的緣故，他白皙的臉頰上有些泛紅，銀色的發絲透過火光，幾近透明，眼底疲累帶來的血絲一覽無餘。

他該休息了，也沒忘了先把事做完。

林淩祁直直盯着他，鼻尖觸到他的發絲，那雙藍色的眼睛才微微垂下，沒有躲閃。

“溫博士。”林淩祁說，“信息素漏出來了。”

白蘭的香味流出，再也無法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