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舟看着眼前駭人的景象，一時也愣了神。

誰知趁兩人遲疑，那小夥子瞬間掙脫一溜煙的跑了。

陸行正準備繼續追，路邊一個攤販大姐猛地沖出來擋住了陸行，大姐問：“你們兩個外村人幹什麼欺負二狗！”

陸行一把拍開大姐的手，隋舟眼看氛圍不對，立刻上前拉住陸行，躬身向大姐不停道歉，之後才問：“大姐，您認識他？”

大姐對着陸行翻了個白眼，又瞧眼前這小哥禮貌又長得俊俏，心情稍微好了些，說道：“那可不，村裡大家都互相認識。”

陸行後退幾步站在旁邊，他緩緩伸出手，看到自己手指抖動的厲害，他環視了一圈發現隔壁有個筆墨紙硯鋪，擡腿就去了隔壁，買了一大張宣紙。

隋舟看陸行安靜去了隔壁，就繼續問大姐說：“那二狗舌頭怎麼了？我昨天早上碰到他都還聽到他說話了呢。”

那大姐一聽這個問題，瞬間禁了聲，最後扛不住隋舟死纏爛打，才猶猶豫豫，歎了一口氣，湊到隋舟耳邊小聲說：“他媽媽生了重病，他去求真理神保佑。”

說完，大姐便回到自己的小攤後面不再言語。

隋舟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去許願讓真理神保佑他媽媽，才沒了舌頭？”

大姐一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拼命搖頭：“我可沒說，我沒說，你、你快走吧快走吧！……”

隋舟心裡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離開大姐的攤位，來到隔壁鋪面前找到了陸行。隻見陸行雙手插兜，倚靠着牆壁，半個身子都隐藏在陰影裡，他的腳邊堆滿了被撕碎的白色紙屑。

隋舟感覺一定是自己工作原因，好像總是不知不覺的身邊就會出現一些腦子不太正常的人類……

旁邊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跑過去，口中念念有詞。

陸行冷靜之後的臉色好了許多，隋舟把大姐說的話告訴了他，兩人一邊商量着一邊往回走。

小孩們圍着兩人一邊跑一邊嘻嘻哈哈的念着童瑤，陸行發現這首童瑤正是他來這裡第一天聽到的那首。

銅鈴響，來換糖

三根頭發換饴糖

……

就在小孩念完最後一個字的瞬間，陸行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頭望向那群嬉鬧遠去的小孩，神色逐漸古怪，半晌，緩緩說道：

“我來的那天也聽到了這首童謠。”

“我早就該想到的，那許願的真正方法。”

隋舟聽到陸行的話，停下腳步問他：“你想到了？是什麼？”

“交換。”陸行深深的看向隋舟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是向神明許願，而是和神明做交換。”

刹那間，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唯有那些小孩還在旁若無人地不停地念着唱着，他們的聲音仿佛是逐漸消逝的背景音，悠悠蕩蕩地回蕩在空中，無端添了幾分詭異。

四滴黑血換新裳

五顆眼珠換米糧

若要換個新嫁娘

心肝皮肉稱上量

……

“但是，那個年輕人用自己的舌頭換取了母親的健康？” 陸行擰緊了眉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年輕人空蕩蕩的口腔，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不是他用舌頭交換母親的健康。” 隋舟緩緩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陸行，語氣笃定地說道，“是他祈求神明讓母親健康，而後神明收取了他的舌頭作為交換。是主動和被動的區别。”

陸行頓時明白了自己剛才心中的詭異感，确實，舌頭雖然平時好像存在感不強，但是真的要失去身體某部分，舌頭絕對不會是人的首選，所以這種“交換”大概率是被動的。

“所以…… 真理神的許願規則就是，你提出要求，他會依據你的要求，收取他認為‘同等’的代價……”

“那麼畢葉和呂由是因為許了過分的願望，所以被收取了生命作為代價？”陸行撫摸着自己額頭的疤痕，那裡又開始痛了，他不喜歡解決一個問題後，帶出更多的問題，他隻想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還是說他們是違反了其他的禁忌？”

“走，我們去看看。”隋舟斬釘截鐵的回答了他提出的問題：“事實上，昨夜我見到了他們的死亡，我也知道他們的願望是什麼，所以我們隻要去看看就能驗證你的猜想。”

陸行看向隋舟，這個人很會僞裝，他知道，他的一切表情都是假的，一切感情都是假的，但是他的思想是真實的，行動是真實的，這些不多但是确切的真實，好像能夠帶給自己一點真實的安慰。

陸行想着自己曾經日日夜夜窺探的自己黑色内心，此時此刻那種陰暗和扭曲的感覺仿佛稍微消散了一些……

兩人做了決定，就迅速前往了真理廟，因為他們剛才被那年輕人耽擱了一下，他到達真理廟的時候，申雪果然已經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