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陸禦時頭也不回進門,留孫千和顧楠面面相觑。
那方背影極盡冷漠,不管是從顧楠的角度看。
還是從孫千的視線望去,他揉揉口袋金色的“忍”字,默默給自己鼓勁,轉身,笑眯眯:“顧小姐,請進。”
邁進大門,鉛灰色裝潢高級感滿滿,顧楠随意打量一圈,止步于屏風前,大小不一的擺件她不知價值,隔斷中層一樽纏枝牡丹紋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元代的真品。
很值錢。
她小時候還抱過它,這麼多年過去,瓶身表面光滑度不減當年。
“顧小姐,您小心。”孫千出聲提醒,生怕她一不小心讓瓷瓶壽終正寝。
顧楠偏頭,問:“我是不是你老闆的女朋友。”
孫千:“是。”
“那我有沒有這個瓶子的處置權。”
孫千:“沒有。”
“你有女朋友嗎?”
孫千瘋狂擺手,滿臉都是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女朋友,就算有,也沒有它的處置權。”
顧楠勾着嘴角,放下瓷瓶:“那就好。”
孫千不明所以,瞧了眼樓上緊閉的書房門,好心道:“老闆今天心情不錯,顧小姐如果喜歡,可以問老闆。”
顧楠擺手,陸禦時當然心情好,白撿這麼大便宜,擱誰身上誰能心情差?
“陸禦時在哪?”
“陸總在書房工作,您有事吩咐我就好。”孫千兢兢業業。
顧楠:“大半夜了,你不能回家睡覺?”
孫千指指自己:“我?您放心,我等您歇息後離開。”
顧楠複雜咂舌,擡手扶額,腹诽,怎麼會有這麼沒眼力勁的助理。
“回到第一個問題,我是不是你老闆的女朋友。”
“是。”孫千不明白你問我答的遊戲從什麼時候開始,還是循環問法。
“那你覺得男女朋友在一塊需不需要獨立空間。”
孫千僵硬地轉頭,目視樓上,嘴裡炒完兩盤菜:“進展會不會太快?”
他是兩人在一起的見證者,見證時間一共沒超過五小時。
五小時前,顧楠對老闆七個不服八個不憤,三小時前那聲老公叫得起膩,現在要求獨立空間。
顧楠想不想做掉他目前未知,他有理由懷疑顧楠想趁睡覺做掉老闆。
“你沒有女朋友,不要拿單身狗的思維來思考我們熱戀的小情侶,你思考不明白,懂?”
孫千遭受一萬點暴擊。
“你可以走了,别打擾我們談戀愛。”
孫千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慢慢滑到她身後,仰頭:“陸總。”
顧楠慢悠悠轉身,擡首仰視。
樓梯拐角處,陸禦時快步下樓,礙事的外套和領帶不知所蹤,唯一一件襯衫漏系頂端紐扣,衣領半翻。
濃烈的商務風僅因一條領帶變為随性。
他站在冷調燈光下,陰影透過扯開的扣子鑽進他的胸膛,寬闊的鎖骨被映照的更為立體,一層薄薄的布料也當叛徒,絲毫擋不住輪廓分明的腹部肌肉線條。
房間回蕩着“哒哒”腳步聲。
顧楠偏轉眼睛,咬牙,這哪是踩在樓梯上,分明踩在她心口。
不是勾/引是什麼!
“回去吧。”陸禦時偏頭吩咐傭人,“收拾一間客房。”
有腳步聲漸遠,還有腳步聲拉近。
顧楠對天發誓,她真得很讨厭沉香味,但沉香味在陸禦時身上,也是真得很好聞。
“三樓右手邊客房可以嗎?”傭人問。
陸禦時沒答,眼神示意傭人詢問顧楠。
“為什麼?”顧楠猛地擡眼,身高緣故,視線剛好和陸禦時的鎖骨齊平。
老天爺都想讓她吃飯,這飯不吃是不行了。
“我們不應該一個房間嗎?”
傭人的下巴往下移了移,很好的控制住面部表情,老老實實低頭。
顧楠總覺得是在偷偷編排她,擡手蹭蹭鼻子,躲開視線,盡量拿出沒所謂的語氣:“哦,我老家的習俗,兩人感情出問題才會分房睡。”
傭人目光詢問:“少爺?”
燈光灑下刺眼光芒,陸禦時目光銳利,審視的視線從顧楠臉上滑至全身,薄唇輕啟:“嗯。”
顧楠詫異擡眼,飯可以吃得這麼順利嗎?
“拿一套女士洗護用品送到我房間。”陸禦時眉峰上挑,“這是什麼表情?”
“咳咳,”顧楠很鎮定地笑笑,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你挺沒防備心啊。”
陸禦時回身的動作慢了下,幽幽道:“尊重你家鄉的習俗。”
“嘭。”顧楠左腳踩右腳,情急下抓握樓梯把手穩住身形。
三秒後,從頭頂後悔到腳底。
她抓什麼扶手,抓人不好嗎!
這人絕對在陰陽怪氣。
隻遺憾她沒從陸禦時臉上找到證據,火燒火燎的跟着陸禦時回房間。
進門先被地毯絆個踉跄。
“這也是你家鄉的習俗?”
手如願以償攀到垂涎已久的腰身上。
沒有一絲贅肉。
她裝傻:“什麼?”
傭人輕叩房門:“少爺,洗護用品拿過來了。”
顧楠接過,眼睛裡全是對飯的渴望:“洗手間在哪?”
陸禦時指了個方向,顧楠馬不停蹄、迫不及待、心急如焚推開浴室房門,嘴裡念念有詞:“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保佑我今晚吃頓大餐。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送子觀音……送子觀音?送子觀音不行,阿門。”
她速戰速決,邊吹頭發邊給吹風機鼓勁,誠邀它加大馬力。
吹風機雖然和她不熟,倒也識相。
吹到不滴水的程度,顧楠鄭重向它道謝,放回原位,面對鏡子扯松腰繩。
她不是喜歡磨叽的性格,想不通的事情就遵循本心,介意陸禦時靠近和想睡陸禦時,兩件事在她看來并不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