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侍女壯膽,她決定親自示範,“你看,我這就把腳伸進水裡,要是真有水鬼,就讓它來抓我好了。
說着,她便把腳伸進了水中,一陣寒意襲來,這水比自己想象中的冰涼,但她咬牙忍了。
“你看,沒事吧,趕緊劃船,别想那些有的沒……啊!”
她突然尖叫一聲,迅速收回了腳。
“公主,怎麼了?”留風緊張地問。
李靖樨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剛才似乎踩到了某種毛茸茸、像水草一樣的東西。就在她以為是錯覺時,那東西突然像手一樣抓住了她的腳踝。
她拼命咬住嘴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沒事,快劃船。”
留風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此時更是拼命地劃動雙槳。然而劃了幾下之後,她突然停下了動作,手指着對面,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語句:“水……水……”
李靖樨順着她手指看去,隻見水面上似乎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頭,看到她們的瞬間,突然又沉入了水底。她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後傳來“咕咚”一聲,留風兩眼一翻,竟然直直暈了過去。
李靖樨的大腦瞬間凝固了,但這時,身後那詭異的劃水聲,正朝小船快速逼近,她迅速撲到留風位置,哆哆嗦嗦地奪過船槳。準備迎面對付這隻“水鬼”。
但因為太緊張了,她第一下沒拿穩,船槳整個掉在地上。彎腰去撿的時候,就感覺小船猛的一沉,有長了手腳的東西“嘩啦”一下出水,扒到了船的側闆上,把小船都壓得往一側傾斜。
二公主聽着那動靜,猛地擡頭,就見船心的燈籠迅速滑向了側闆。而燈籠之上,一張濕漉漉的慘白人臉,正挂在船舷上,定定看着她,沙啞又虛弱地說:“搭……搭個……便船。”
正是在水下泅渡,筋疲力盡的周曉川。
“咣當”一聲,船槳再次落了地,二公主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她發現,越是關鍵時刻,這些外力越是靠不住,還得用腳踢。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擡起一腳就朝那東西踹去。
“噢哧!”被踢到左臉的周曉川,情急抓住了她溫熱的腳踝,随即察覺小船要翻,又趕緊松了手,這一下子,二公主失去平衡,身子整個往後倒仰,“撲通”一聲落了水。
本來李靖樨是會水的,但不知是太緊張,還是水太冷,她掉進水下時,身體竟然抽了筋,無法保持平衡。連續嗆了好幾口水,隻能咕噜咕噜地喊救命。但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怎麼也喊不出來。
“救……救……”這一刻,她連墓地在哪兒都想好了。
周曉川趴在船闆上歇了半晌,察覺李靖樨還沒有上來,意識到情況不妙。她連忙潛入水下,從船底遊過去,憑借聽力,鎖定李靖樨掙紮的位置,一把捆住她的身子,把她用力往上托。
李靖樨情急之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管是什麼東西了,死命地抱住,但因身體僵硬導緻動作失度,混亂中竟把她的發箍也給扯了下來。
周曉川的發髻瞬間散落,青絲鋪滿水面,旖旎如水草。
但她體力已經快見底了,當下顧不得暴露身份,先把人托上船再說。
“噗!”等李靖樨爬進船艙後,艱難地吐出一口水,就見那黑色的身影,也跟着想爬上來。但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竟然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透過她的動作和剛才的接觸,李靖樨終于确定對方是個人,這才過去搭了把手,拽着她的胳膊,雙腳用力蹬着船闆,身體後傾,把她拉上了船。順便壓好了自己抽筋的腿。
周曉川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上船後,像條死魚一樣,趴在了李靖樨身上,一動不能動。
李靖樨嫌棄地揮起亂拳,捶了她一陣,終于把人給推到一邊。這什麼人啊,死沉死沉的,還敢占本公主的便宜。
撥開頭發,拿燈籠一照,咦?還有些臉熟。
周曉川察覺到她的凝視,疲憊地轉過頭去,咳了一聲。
李靖樨越發狐疑,剛才她趴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身體軟軟的,她還以為是個女人呢!
“你怎麼在這裡?大半夜的不睡覺,裝鬼吓人哪!”二公主生氣地質問。
周曉川什麼也不說,她在腰間提前準備了一小袋蝦米飼料,翻身的時候故意露了出來。
李靖梣果然注意到了那錢袋狀的東西,毫不客氣地拽了下來解開,一股刺鼻的魚腥味傳來,她趕忙移開了臉,“什麼啊這是?”
周曉川這才說話:“我想來抓水鳥,誰知,被水草纏上了,飄到了這裡。”
李靖樨将信将疑。但她此刻實在太冷了,衣裳全都濕透,冷風鑽在脖子裡像刀割一樣,沒工夫跟她掰扯,就想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
但是看看前後兩個死魚一樣的人,這船妥不了還得她自己來劃。
不甘心地踹了前面人一腳,“喂,你還能不能爬起來劃船?”
周曉川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了,有氣無力道:“讓我歇一會兒,等下再劃。”
得,等她緩過來,她就凍死了。當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留風拖到一邊,自己坐到漿位上,憤怒地搖起船來。
這恐怖的夜晚,重死人的船,甩不掉的巨嬰,和倒黴的自己,以一個畢生難忘的方式,深深地刻在了二公主的腦海裡。果然,這人就是自己的噩夢,有他在一天,這身份就不值得留戀。
而緩過來的周曉川,餘光竊着對面的人,心中也很郁悶。
如果李靖樨不踩她那一腳,她完全可以扒在船底堅持到上岸,但是那腳突如其來的踩頭,把她給嗆得不行,她感覺自己再在船底呆一秒,就要溺死了,這才冒險爬上了船。
但和今晚這一連串殺頭的遭遇相比,這點倒黴事,又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