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川回宮後,就去拜見女皇。打算把這一切如實招供,畢竟以她那手眼通天的情報網,連自己家裡的事情都一清二楚,那晚夜闖書房一事,遲早會被發現,與其日後被揭穿,不如現在主動坦白,或許還能得到諒解。
然而,在去無為宮的路上,她又意外碰到了一個人。一見面就和她稱兄道弟的,周曉川迅速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安國大長公主的獨子吳靖柴。
安國大長公主是女皇和二公主的親姑姑,已于多年前薨逝,她的獨子吳靖柴繼承了安國侯爵位,與女皇姐妹關系親厚,在整個皇室中地位超然。
而他更是和李靖樨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跟親兄妹一般,在京城中算是周小山為數不多的朋友,兩人經常一起搭伴,走馬涉獵,鬥雞逐犬,堪稱一對富貴閑人。
“哎喲,小山,這麼久不見了,你咋不來找我玩呢?”
周曉川僞裝成周小山的樣子,輕松回應道:“陛下留我在宮中暫住,所以一直沒能出宮。”
“你不是剛從宮外回來嗎?”吳靖柴納悶。
周曉川正欲解釋,卻被吳靖柴攬住脖子,他低聲問道:“欸,怎麼樣?回去抓到奸了嗎?”
周曉川頓時心生疑惑,“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吳靖柴拍了拍她,“别跟我裝了。我昨天可是親眼看見了,你家的一個小厮跑到覓芳館裡點名要花魁。我當時還想,你不是在宮裡嗎?怎麼還有閑工夫來妓館裡要人。我覺得這事兒蹊跷,就跟着去看了。沒想到這花魁還真被請到你府上去了,還是換了小厮的衣服混進去的。我趕緊就進宮找你來了。”
周曉川一聽當場愣住,反應了好半天,腦海中仿佛經曆了天翻地覆一般,手虛指着他:
“原來是你,是你把這事告訴陛下的?”
吳靖柴理所當然地點頭,“啊,是我啊!多虧了我,當時在覓芳館裡小酌,見過你家小厮。不然,你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
說着又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在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姐都跟我說了,你這段時間都住在宮裡,根本沒有時間回驸馬府尋歡作樂。肯定是有人想陷害你。”
“欸,到底是誰啊?你有沒有抓到奸?快跟我說說,我想聽。”
看着那雙八卦的眼睛,周曉川心情十分複雜。總算弄清了事情原委。
原來,女皇并沒有在驸馬府安插眼線,事件起因全是這位小侯爺。他在喝花酒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他家小厮,以他和李靖樨的感情,看到驸馬府招妓,定然是要替二公主打抱不平的。
說什麼擔心他被陷害,到宮裡确認一下,其實就是硬邦邦地跑女皇這裡告狀來了。估計是女皇替她說了幾句好話,他這才打消了疑慮,重新和她稱兄道弟起來。
難怪,女皇昨晚會特意提醒她,也許真是聽了吳靖柴的話,擔心驸馬府傳出不好的流言,帶壞她妹妹的名聲。
是她自己過于驚懼而多想了。
周曉川不覺間已經汗流浃背。不禁同情起弟弟的處境。這些貴人,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這才短短幾天,她就經曆了好幾次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而他卻要長久地面對這些。
這場沒有感情的聯姻究竟給他帶來了什麼?
是人身不得自由,還是感情上永遠被綁定的絕望。也許從始至終,他才是為家族犧牲最大的那一個。
隻有遠離驸馬身份,他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哎哎,發什麼呆啊?到底抓沒抓到啊。”
周曉川回神,隻好說:“哦,抓到了,是一個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敢這麼招搖?該不會是你那個被逐出家門的親哥吧?”
周曉川一愣,沒想到他竟這麼直接,思來想去,估計是小山告訴他的,看來兩人關系的确很好,什麼話都敢跟他講。
吳靖柴不出所料道:“那就解釋得通了。哎喲,家門不幸啊!好竹出歹筍,我要是西北侯,我也得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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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想了,陪我看看二姐去,她現在正在冷宮練習割小麥呢。”吳靖柴攬着她就往西北邊走。
“冷宮割小麥?”周曉川不解。
吳靖柴一下子笑咧了嘴,“對啊,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今天早朝,都察院那幫禦史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責二姐愚弄老百姓,找人代割小麥,當衆欺詐。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皇姐為了平息輿論,已經下旨,七天後,讓二姐再去南郊割一次小麥,讓全京城人都看看,她到底有沒有欺騙百姓。”
周曉川:“……”
她有點聽明白了,這是給李靖樨争取了七天時間,讓她學會割小麥,然後在臣民面前當場演示,以證明之前确實沒有找人代割。
雖然仍是一種欺騙,但輿論上會好看很多。
“但為什麼要去冷宮?”
“因為冷宮裡有小麥啊!你想什麼呢?你不會以為二姐被打入冷宮了吧?哈哈,我告訴你,就算天塌了都不可能。皇姐隻是讓她在那裡割小麥而已。”
周曉川心虛地撓了撓副耳,“冷宮裡為什麼會有小麥?”
“這我哪兒也知道,也許是哪位廢妃種的,正好可以給二姐練手。皇姐就給征用了。”